《另岸的风景》:打开记忆的抽屉(非小说)
------作者:梁艳
央视国际 2004年08月25日 15:20
在熙熙攘攘的地方,我最愿做的就是低头看手中的书。
没有什么比书中的人物更能吸引我。
书里有微妙的感觉,有个性丰满的人物,有痛苦的挣扎,旷野的呼喊,还有悲苦的爱,无望的等待。
我的情感就像一根蜘蛛吐出的丝,紧紧贴附在主人公的胸口,随着他的心脏勃勃跳动;当书里的人物在沉重的命运面前绝望地哭泣时,我的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流泪并不代表软弱,不会带给我羞耻。
记得一个人看电影《甜蜜蜜》时,眼睛哭成了个桃子,弄不清是在哭别人还是在哭自己,从影院出来,重新汇入江河汇入摩肩接踵的人群中时,我紧紧抓住心底那根痛苦的弦,才不至于在人流中找不到自己。
在去伦敦的飞机上,我看了一路的书,用书隔绝了人世。
一下飞机,心就那么悬着。
身边汹涌着陌生的人潮,我在这密密匝匝的森林中感到窒息。
入关办手续的时间非常漫长,我拖着孤独的箱子,想着另一只托运的行李,忽然明白那些出国就读的学生,被父母塞得满满当当、几乎无一不超重的行囊,因为这些就是他们在异乡异地最亲切的东西,是唯一能把家和自己联系在一起的东西。
七月的伦敦,像极了北京的秋,清清爽爽,没有一丝燥热,到了晚上,有路人已穿了羽绒服。
清早出门便有微寒,只一味贪看景致,竟也不觉得,但吃完晚饭等公交车时,风一阵强似一阵,试图把身上仅存的热气卷走。
唱诗班的天籁之音回荡在圣保罗教堂中。在众人耳边盘旋一周后,就袅袅上升,上升至彩色的玻璃窗,上升至圆圆的顶,上升至触目皆是的描绘得鲜活的圣经人物的脚边,匍匐,低回。
神父布道的声音,带着磁性的震颤,仿佛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严。
我前排有一个卷发小伙子,始终跪着,虔诚如羔羊。
上千人分成几队领圣餐,口里含着薄薄一片,无色无味,没等走回坐位,便已经消失殆尽。
友人发现,听完这场礼拜后,我本来发热的手心凉了下来。原来,这种宗教还有安神作用。
如果有人指着海德公园告诉我,这就是《圣经》中的伊甸园,我肯定信。
它美得纯净。
这里除了没有夏娃眼里的寂寞,没有毒蛇的诱惑,没有潘多拉盒子的邪恶之外,伊甸园有的它都有:浑然天成的淳朴的美;仿佛人迹罕至的宁静的美;天人合一的自然的美。
它的美让人困惑,以为它不真实得虚假,以为自己眨下眼,就能从梦中醒来。
阳光暖暖地照着湖面,微风把湖的脸吹出一层层小小的折皱,湖水宽容地笑了,笑容一波一荡地漾开,直把甜蜜推到你的脚边。
公园中的人好像都曾在爱河中沐浴过,推着婴儿车的年轻夫妇,相搀扶的耄耋老人,独自牵着狗的女子,在草地上看书的少年,他们是温暖的,安静的,含情脉脉的。
漫步其间,时间已没了意义,逗弄一下松树上不怕人的松鼠,呆坐在木椅上晒晒太阳,掏出面包引来鸽子的围绕,喝着咖啡闲聊,行动着、发生着,却知道再也不会有这样一个下午,美好的永远是短暂的。
尽管后来游历欧洲一圈后,才发现海德公园的美,就是这里的街头巷尾,就是这里的日常起居,可悠闲的、浸淫了这里分分秒秒的那个下午,却永远在我记忆里鲜活着。
在英国,最司空见惯的除了教堂、鸽子,就当数排队了。买票排队、参观排队、上公共汽车排队,也或许是因为排队排得比较多,英国人的脾气多比较温和,耐性非常好。
一次在伦敦一家剧院排队买票,两位老人在售票口咨询,商量、定夺买哪天的,什么位置的票时,时间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分钟,售票员仍然是一脸和气,就像对自家的长辈,排队的人也一句怨言没有,只是安静得在一米线外等待。
想起一位朋友说过她在北京某银行的遭遇,因为她办的业务略微繁琐了一点,比别人多占了时间,而受到身后一位女士的指责。
同样是排队,却有如此不同的“礼遇”。
在英国排队,印像最深的还是要数旅游观光的时候。
在温沙堡女王的玩具室门前,不多的游人却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原来前面参观的人步履缓慢,认真仔细地按顺时针,绕着展品观看,后面的人,都耐心地等前面的人让出位置后,再跟进去参观。
狭小的展厅里,在没有人维持秩序的情况下,安静,舒缓地流淌着参观者的队伍。
尽管在温沙堡,由于排队耽搁了时间,没有机会参观城堡中的教堂,但前面我所参观过的所有房间,无一例外都随心所愿地观摩了它的细节,而非走马观花。
在格林威治天文台,穿过曲曲折折的楼梯和走廊时,总不免要经过很多扇门,无一例外的每一回,不管我与前面的人距离有多远,他们都会用手拉着门,耐心地等我扶住门后,才继续自己的路。
表像仿佛仅仅是排排队,拉拉门,退一步让她先走,而在其背后,却隐藏着更深的意味,那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尊重。
我享受、陶醉在这种由于相互尊重而礼让出的对于个体的充分舒展的空间,全然没有在国内参加旅行团那种匆忙、紧迫,真正拥有着度假的快乐。
在我的四周,没有飘浮着许多人的不同意志,没有人干预、打扰你正在做的事情,甚至于目光的侵扰都没有。
记起余秋雨在《行者无疆》一书中,记录了他们一行人在一家法国的咖啡馆里,也是萨特曾经写作的地方,进行拍摄时,发现周围几位先到者,对他们这些后来者的工作并未特别关注,这种现像让他大发感慨,“他们可以如此地不关顾别人的存在,其实恰恰是对别人存在状态的尊重。”
在荷兰阿姆斯特丹正对着一条繁华的街道,有一家居民的灯亮着,透过落地的大窗,房间里的摆设一览无余,一名男子把电脑放在膝上,敲打一会儿,就歪着头看看窗外,他的目光没有聚焦在任一点上,然后再低头,接着工作,虽身处闹市,却安之若素、旁若无人。
通透的窗户,不仅出现在民居的建设中,旅途中我还发现,欧洲的路边店几乎都有大大的橱窗,在店门关了之后,仍然灯火通明地展示陈列品,与路人相隔的只有薄薄的一面玻璃。这些商店何尝不像那位敲电脑的男子,坦然面对外面的目光?
正如超现实主义大师达利的《火焰中的女人》、《拟人化的陈列柜》等雕塑作品所表现的那样,人们对未知、神秘世界的好奇是强烈的,都想打开抽屉了解看不见的空间。但欧洲人的好奇却是隐忍的,是建立在对他人的尊重之上的,被礼节约束、束缚的,通常对他人不构成威胁、伤害。
我认识一对夫妻,在各自的工作领域都十分有建树,但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打探、传播别人的私生活。后来由于种种原因,他们婚姻的基石动摇了,于是他们自己又开始相互指责,把个人生活公开化,使矛盾越来越深,局面越来越不可收拾,最后带着各自心灵之痛,终以离婚收场。
他们最初放纵对方对他人的不尊重,最后却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德国圣瓜尔小镇。
车一停下来,我便疑惑地看了看表,明明是阳光普照,四周怎么会如此静谧?整个小镇安静得仿佛睡去了一样。
放下行李,我们就抓紧时间领略一下德国风光。
我们住的旅店旁边就是一个花园。其实叫它花园,只是我习惯的称谓,如果这个绿草如茵,花木茂盛的绿化带,也叫花园的话,那么这里除了居民楼,就应该处处叫花园了;可不叫它花园,又应该叫它什么呢?这里有好像摆放了上百年的木凳,坦露着木头的本来颜色,却丝毫看不出残损;这里有遮天大树紧紧守护的小路,一走进去,清爽怡人;这里有各种叫不出名的花儿,星星散散看似随意实则精心地点缀着小小的喷泉。穿过花园,便是一条碧玉般的河流了,潺潺流动的河水,清洌见底,透明得没有杂质。
徜徉在河边的树荫中,呼吸着能洗涤灵魂的纯净空气中,不免心生妒嫉。这里只是一个小镇,德国地图上都难以查到的小镇,却拥有大自然的如此垂青、厚爱。
才下午四点多,小镇的商店已经全关了门。
所幸这里的橱窗一直向路人敞开心胸,就像饭店里的菜单,呈列着店里的内容。
一家一家看过去,除了玩具、旅游纪念品外,我竟意外地发现两家店出售与巫术有关商品。橱窗里,在黑色背景中狰狞着的大大小小骑着扫帚的巫婆,黑色带斗蓬的巫师服装,血淋淋几可乱真的匕首,诡异的猫,能蹦出“毒蛇”的神秘盒子等等。
我颇为惊奇,这些东西,有人买吗?
转到另一条略为僻静的街道,赫然发现,伫立路边的一座二层楼房,被主人打扮得稀奇古怪。
在一楼至二楼的外墙上,绘制了一张巨大的黑网,有只车轮大小的蜘蛛,已在上面张牙舞爪,仿佛就要爬上窗台,在越来越暗的天色的掩护下,神不知鬼不觉得潜入房间,躲藏在被褥下,只等有人熄灯上床,掀开被子……
这幢楼旁边的绿色灌木丛中,有什么东西若隐若现,定睛仔细一看,后背有阴风吹动:一个真人高矮的巫婆雕塑,两眼在宽宽帽沿下闪闪发光,左臂挎着一个篮子,右手向前微抬,好像在招呼路人,又好像是《白雪公主》里狠毒的皇后,要从篮子里掏出毒苹果。
原来,这伊甸园般美丽之地,却隐藏着向往神秘,渴求恐惧的心理。谁让这里的生活太过平淡,平淡得不用费气力,美好就环绕四周,所以自己来动手制造怪异,制造惊悚,让间隔平稳的心跳,也来一次跳跃!
德国慕尼黑。
红色的晚霞,仿佛瞬间就晕开了一大片,映衬着“新”市政厅,这座经历了百年沧桑的建筑,不知今天当它俯视脚下的臣民时,有没有感慨:物是人非。
百年前行走此间的女人,优雅地打着手绣阳伞,裙撑巧妙地突出着腰的纤细,布满蕾丝花边的裙摆长及地面,随着女人的移动,窸窣作响,摇曳多姿。
她或许也曾停下脚步,站在马里恩广场中的青石板上,仰望天际,深陷的眼窝中,被同样的晚霞映红;忽然悦耳的音乐声转移了她的视线,她看到了市政厅楼上报时的彩色铜人,敲鼓击乐,列队前行,这音乐好像点醒了她。
她或许用空着的那只手轻轻提起裙子,加快了脚步。
等待她的,或许是在家翘首以盼的丈夫,或许是有满腔话要倾吐的朋友,或许是情意缠绵的恋人。
而现在的我的身边,是她曾经想紧紧握住的幸福吗?
胖胖的澳大利亚籍女导游,总会不辞辛苦,“吊”在车厢中,给大家讲解,这一伸展动作,当然会让她的腋下暴露无遗,而我这才发现,原来胖女人的腋窝要比瘦女人的好看百辈。
在国内的电视节目中以及杂志报刊上,常会看到瘦骨嶙峋的美女,穿着吊带或无肩款式的衣裙接受采访或拍的明星照,与光鲜、难见一丝折皱的脸相此,美女的腋窝,总是不那么谐调,尽管能看出对于这小片区域,她们在家的确下过不少功夫。
想来亚洲的公众人物中,只有陶晶莹的腋窝在电视上还是那么可爱,或许也因为她体态微胖的缘故?
一次在她的节目中,有观众发来传真问她用什么办法去除腋毛,她马上骄傲得伸开双臂,推荐她正使用的一种产品,在电视中流露真性情,或许就是陶子吸引人的地方。
说到陶晶莹这一台湾艺人,就不能不说同队旅行的几位台湾同胞。尽管我们作自我介绍时,都在城市的前面,同样加上“中国”,但旅途中,来自大陆的人多与大陆人扎堆,台湾人也多与台湾人结伴。
一件小事改变了这样的格局。
在法国巴黎共同吃晚饭时,由于餐厅的桌子有限,要自由组合坐成一桌,当我们几个大陆同伴围坐一起,与旁边外国游伴那桌一样,只留下一个座位时,晚到的台湾姑娘毫不犹豫地坐了过来。
一条看不见的线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
流光溢彩的威尼斯。
只消挨个窗口欣赏下去,威尼斯的特产就抓拍进我的眼睛。
玻璃制品的光芒在威尼斯的每家商店的窗口闪耀,用玻璃做的各种饰物,巧妙地让色彩跳舞;神秘幽幻的假面具,也不单单有着等待别人填空的眼部的黑洞,整张假面便是一张手绘画,散发着诡异的气息,甚至从假面上,能看出这张脸的表情,和隐藏在浓墨重彩下皮肤肌理的走向,像地下的河流,默默流淌,独自叙说着。
以河为街,以船代车,威尼斯是放大了的周庄,被放大的除了这里五、六层的水边建筑外,还有穿梭在河道上的游船,周庄的小木船在这儿摇身一变,成了两头尖翘、能乘坐近十人的“钢多拉”,多了几分威严、几分现代。
威尼斯的街道,是时时处处的一线天,没有水道的地方就只给行人留下擦肩而过的空间。
如果在一幢居民楼前有片小广场,便是这里居民的幸事。
在一片空地歇脚时,我注意到一位中年男子,在第三层楼上,打开橙红色的木制窗扉,抱着孩子,久久、久久地站在窗前远眺,其间,他的妻子曾走来和他亲昵地聊了几句,而后仍然是这位父亲,长时间站在窗口,和孩子一起看着外面的风景。虽然这风景的变幻,也该是他所熟捻的,他也依然乐此不疲。
感觉不到时间流动的威尼斯,也让人没有方向感。
我们参观完威尼斯的教堂、商店之后,便找寻往回走的路,几乎所有的路牌都统一指向圣马可广场这同一个地方,但每栋建筑物上的路牌就像故意捉弄大人的孩子,七嘴八舌地指向了不同的方向,于是我们只能曲曲折折,来来回回地摸了好几遍,才终于回到宽广的圣马可广场。
从逼仄的巷道出来,如同刑满释放的囚徒,有种重获自由的舒展和放松。
圣马可广场责无旁贷地担当起威尼斯的像征,不仅仅由于它的宽广,还因为这里是鸽子的天堂。
鸽子像顽皮的孩子,心知肚明大人的宠爱,而肆无忌惮地从游人手中啄食,或混杂在众人的脚边,踱着悠闲的步子,或三五成群得争抢镜头,或上下翻飞着和人们嬉闹,随着尼西加钟楼钟声的呼唤,鸽群腾空而起,瞬间遮挡了半边天,它们的共同展翅,让人莫名心动。
意大利人的闲散,这次算是真正见识了。
在威尼斯的一个小街道上,两位游客站在冰淇淋亭前,正商量买哪种冰淇淋时,店主却手脚麻利地把小亭子的卷帘放下,关门要走,两位游客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个意大利小伙子为什么会在下午三点就下班,小伙子热心地指指旁边的亭子,毫不犹豫地把到手的生意让了出去。
我坐在离亭子不远的长椅上,看着这一幕,不由想起北京居民区里起早贪黑卖早点、做包子的南方人,想起家乡闹市中永远不可或缺的修鞋摊,还有修鞋匠那双满是裂口的手和被晒得黝黑的脸,尽管早已听说,卖早点的南方人,在家乡盖起了小别墅,修鞋匠家里的存款比我们要多得多。
“物质愈丰裕时,我想要的却愈少。许多人想登陆月球,我却想多看看树。”奥黛丽·赫本说的这番话,不知道辛勤的南方人会不会赞同,等到什么样时候,他们也能奖励自己一回放轻松的心情。
当然意大利人的闲散绝不等同于,只一心想获得却不愿多付出的“寄生虫”,虽不能用“安贫乐道”来形容,但让生活中的每一天都过得快乐、开心,却真的让他们远离了名利。
不过“热情有余,严肃不足”的意大利人,也有较真的时候。
在圣马可教堂就有一个特殊的规定,游客必须穿有肩的衣服,这让很多穿吊带背心的女孩子犯了难,在意大利管理人员的指导下,她们纷纷从包里掏出纱巾甚至毛巾,披在肩上,才被放行。
巴黎的塞纳河,如同泰晤士河一样,是城市的魂魄。我虽已不再为穿过城市的河流还能如此这般明眸善睐而惊奇,却也被塞纳河时时处处、甘心情愿给巴黎做背景、做陪衬而感动。
从埃菲尔铁塔上俯瞰,一河两岸,隔断历史。左岸,高楼林立,不折不扣的新兴市区;右岸,古迹众多,清一色低矮建筑。几多往事,几多悲欢,都在这日光下默默无语。
流连塞纳河畔,身边上演着恩爱缠绵,只是让人不能正视的,并非爱侣间的大胆举止,而是同性情侣手挽手的浪漫。
入夜,坐船徜徉在塞纳河上,埃菲尔铁塔抢眼地熠熠闪亮,像航海坐标灯,提醒着方位;卢浮宫被晚霞映红,却执拗地在霞光消逝后,躲藏在一片暮色中,沉静得如同君王;小“自由女神”站在河水中,依然故我地举着火把,不管身在何地。
从香榭丽舍大街下班的人们,在这里小憩;远离河畔的人们在这里聚会;灯火辉煌的餐艇上,人们伴着潺潺的流水声享受着美味;流离失所的行乞者,与清新、凉爽的气息相拥,在河边的石櫈上安然入眠。塞纳河点点滴滴渗进了巴黎人的生活。
在卢浮宫,见到了“真正”的维纳斯。
绕着她转了一周,只觉得她比我所见过的所有的贋品都来得大,来得精致一些之外,竟无任何欣喜,激动,哪怕一点点审美的情趣也没有被激发出来。这是怎么了?维纳斯难道不是被公认为最美的女神吗?即便残缺了,也仍然是最美。
不得已,走过去,看其它的雕塑,目光却被胶着在上面,与维纳斯齐名的胜利女神,虽然没有了头,却带着风的动感,威风凛凛地屹立在那里,身后的两翼如同佐罗的斗蓬,好像随着女神的呼吸,胸脯的起伏,在一张一合。胜利女神美得让人眩晕。
我不得不承认,对维纳斯的麻木,是因为司空见惯,是零距离地接触,才毁了她在我心中的美,而胜利女神除了在不甚清晣的画片上一睹其芳容之外,再没有见面的机缘,所以如今胜利女神的形象,才在我头脑中异常清晣、完美。
就像一路铺展开的一幅画,由英国开始,一直跟随我们途经荷兰、德国、奥地利、意大利、瑞士最后到达法国,贯穿始终的是车窗外不变的绿,间或会有几亩庄稼、一片向日葵来做画布的点缀,而最有特点的仍然是看也看不厌的云彩。
欧洲的云,是欧洲油画昌盛的根源。
如洗的碧蓝是云不可或缺的舞台,却不是我们常见的天高云淡,不是我们惯常形容的“蓝蓝的天上白云飘”,这里的云厚重、有质感,契合着西方人的棱角分明,云,也能让人品出浓墨重彩的味道;与比比皆是的城市、建筑雕塑相呼应,云,也有鲜明的凹凸感。
这握在手里该是沉甸甸的云,坠在缥缈的蓝天上,只怕天空一个不小心承受不住,遗落了它,掉到人间。
一路走来,参观了多少家博物馆,竟有些数不清,而其中无法缺失的油画和油画中无法缺失的景物画中,都能窥见遗落人间的云的踪影;甚至有的画家把框架上抬,只把蓝天、白云圈起来,固定成画。
因为它的个性,云被宠爱着。
短短十几天的旅程,我们却能把它过得闲散、舒适,尽管有时一整天都在车上,尽管有时会在一个国家过夜在另一个国家吃午饭。
当结束这次欧洲之旅的时候,我有一个祈愿,祈愿什么时候能和心爱的人重游欧洲。
祈愿在钟声响起时渡过威尼斯的叹息桥,成为奥地利金色屋顶下的又一对新人,在云遮雾绕的阿尔卑斯山山顶喊着对方的名字,在荷兰被郁金香包围,在慕尼黑加入啤酒节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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