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享受 承受 忍受
作者:敬一丹
职业,与我们相伴几十年。在漫漫人生的各种色彩中,职业色彩可能是最浓重的色彩。我们年轻时,曾经有过种种幻想和机会,将来做什么?从事什么职业?当我们选择它的时候,往往还不能深刻地认识它,透彻地了解它,而只是模糊地感觉到它。而当多年以后,我们在自己的职业里浸泡久了,就悟出来了:职业给我们带来享受,也需要我们承受和忍受。
电视这一行,是享受感很多的职业。它是一个不错的饭碗,让我们衣食无忧。特别是在今天,尽管社会差别拉大,收入悬殊,而电视仍属于强势,虽然上不了“首富榜”,但与左邻右舍比,怎么说也算朝阳行业吧!它还是一份体面的职业,我们精神抖擞,衣着光鲜,每天制造着精神产品,从事着复杂劳动,挺有白领感觉,也有点儿小资味道。最可贵的是,这一行很容易有成就感,让人获得心理满足。白天干的活儿,晚上就在屏幕上被千万人看到了。也许当时正和朋友喝啤酒:看,我的节目!我的镜头!我的声音!路见不平的时候,一个节目播出去,立刻就“引起强烈反响”。接着,就纠正、惩治、整改,扶正驱邪,痛快淋漓!看到电视的力量,职业的自豪感油然而生,干电视真好啊!
然而,电视这一行也有需要我们承受的地方。比如《焦点访谈》的记者,就得承受托付。在日常生活里,一派轻松的你,偶尔被托付一回,就会惦记着这回事,就放不下,就轻松不得。若是天天被托付呢?年年被托付呢?十年如一日地被托付呢?那就积聚成了一份放不下的沉重感。《焦点访谈》的观众来信,就盛满了百姓托付,从一个个角落向我们涌来。这些信倾诉着不平和委屈,表达着愤怒和困惑,寄托着热切的期望。在那信的落款上写着:托付你的人。我曾经在成千上万的观众来信面前,看也不忍,不看也不忍,这份沉重让我对自己的职业有了新的理解,这就是需要我承受的地方。我既然选择了《焦点访谈》,就得承受它。电视观众对电视的种种反映,都需要我们来承受,有夸的,还有骂的、抱怨的、讥讽的、苛求的……既然夸电视的我们领了,为什么其他的我们就不能承受呢?这是逃不了的。一切都是自找的,选择了一枚硬币,就得接受它的两面。
还有忍受。忍受比承受更难,它要求从业者有一种克制力量,那是由理性和韧性形成的,有了它,才有长久的职业生涯。比如,干电视这一行,要经常忍受挫折:制片人批评并且是严厉的批评,千难万险做出的节目被“枪毙”了,节目被否定但不告诉你为什么……刚开始,我们也许还有点儿委屈,后来,就练出来了,皮实了。我们的工作手册上有这样的告诫:当节目被“枪毙”后,放弃自杀的念头,去洗个热水澡,再去问头儿:有新的选题吗?很多人还要常年忍受漂泊状态,当然也有享受漂泊的。还有很多人,例如播音员和主持人,还得忍受众目睽睽。摄像机前的生活,几乎就是放大镜下的生活,我们的职业内和职业外的生活都被放大了许多。做了应该的事,放大了,我们听到夸张的好话;做了不应该的事,放胆大了,我们也会听到夸张的坏话。大事小事,都得管得住自己;七嘴八舌,哪能禁得住别人。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成了生活的常态。毕竟这形象,不仅是属于个人的,也是属于自己所供职的电视台的。
享受、承受、忍受——我们的职业就是这样,琢磨琢磨,职业道德的点点滴滴,不是渗透在其中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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