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大学教授孙东东最近表示,“对那些老上访专业户,我负责任地说,不说100%吧,至少99%以上精神有问题——都是偏执型精神障碍”(《中国新闻周刊》3月18日)。他认为“(老上访户)就坚持他的某一个观点,这个观点就是精神病的妄想症状。他们为了实现一个妄想症状可以抛家舍业,不惜一切代价上访”,由此而得出的老上访精神病怪论听了实在让人觉得不舒服。怎么百姓的疾苦长期得不到解决,就成了扰乱社会治安的精神病了呢?虽然孙东东昨日已经就此事道过歉了,但其态度依然值得商榷,民众能够心悦诚服地接受吗?孙东东该怎样对老上访泼出去的冷水“负责任”?
“老上访专业户”说明的正是这些人较为理性的做法,说明的正是地方政府的腐败无能。如果将这些人说成是“精神有问题”,我想这不仅是对现实的无知也是对民智的侮辱。在笔者看来,恰恰是这种上访制度的存在才使得中国社会的很多小矛盾,不至于演变成社会动荡的根源。寻求在体制内的合法手段解决问题是明智的,也是应该提倡的。即使是“老上访专业户”也不能说成是“精神有问题”。
要这些官聘专家尊奉职业伦理,像司马光在《谏院题名记》里说的“专利国家,而不为身谋”,靠道德说教肯定没有用。靠什么?我想,一靠对聘用机关及其负责人严格问责,使他们必须聘用有真才实学敢讲真话的人才,而不会用南郭先生与应声虫。二靠对专家学者的问责,对违背良知乱“论证”忽悠公众而失去公信力的专家,无情地淘汰掉。三是落实民主决策和科学决策的制度,论证不走过场,让利益攸关方都有参与博弈的机会,让公共决策经过广泛的社会辩论,使官方专家不能不慎重对待自己的职业信誉。有了这三条,我想孙东东们就不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一个公民如果不是蒙受冤屈,不到万不得已,断不会轻易走上颠沛流离、四处呼告的上访之路。2003年时任国家信访局局长的周占顺就公开表示:“来京群众信访反映的问题,80%以上是有道理的,还有80%以上是通过各级党委、政府的努力可以在基层得到解决的。”但一些地方对上访者反映的问题,不是认真彻查、解决,而是动不动就以上访者“精神有问题”为由限制他们的人身自由,使本可以化解的矛盾越来越激化,影响了社会的和谐稳定。
孙教授的话,也不是没有一点道理的。“抛家舍业,不惜一切代价上访”者确实有之,只是,问题却不像孙教授说的那样——“他反映的问题实际上都解决了,甚至根本就没有问题。但是他就没完没了地闹,你怎么和他解释都不成。”——贺 成
公安部信访办副主任李竹红认为,只有真正对群众有感情,才能够真正为老百姓办实事,她说她经常看到有一些上访人群,他们都带着一种期盼的眼神,渴求的眼光。应该说咱们的上访群体80%都是农民,绝大多数都是社会最底层,也是弱势群体……绝大多数上访群众他们最初反映的诉求是有道理的,当然没有任何人会平白无故的就来上访…… ——石河小烧
有人从网络上查到,两年前,孙东东教授就强制医疗权可能被滥用说过意思基本相反的话。所以过度猜测孙教授言论的深层动机没有多大意义。孙教授很可能只是不小心忘记了科学与公共政策之间的界限,尽管这个不小心的后果很严重。——秋风
若孙教授愿意就争论作出回应,他应当向人们解释,99%以上老上访户都是偏执型精神障碍的科学结论是如何得出的,经过了怎样的调查与研究,统计数据来源于何处,精神病的界定标准如何?——周东飞
无疑,有一些官员会对“孙东东定理”如获至宝,比如响水县“上访学习班”的开办者、比如送正常人邹宜均、孙法武等进精神病院的那些官员们。而说“八成上访者有理”的乌鲁木齐市市委书记栗智、说“绝大多数上访群众他们最初反映的诉求是有道理的”的公安部信访办副主任李竹红,都不会领“孙东东定理”之情,因为如果听信了“孙东东定理”,则窦娥、秦香莲、秋菊……的冤案,将车载斗量。
上访是遭受社会不公的民众要求与政府、与权力进行对话的一种诉求,“老上访专业户”的存在表明这种对话被无限期地忽视或延宕了,而将上访者定义为“精神有问题”,则表明这种对话关系的彻底破裂——从此,上访者成了不折不扣的“废弃物”,不得不将自己置于专家和精神病医生的理性审视下,并以自己的“疯癫”来确认其他人的“神志健全”。
用“我负责任地说”而不是严谨的学术来对公众、决策层负责任,是教授的耻辱。如果老上访户的最终结局因此都是终老精神病院,那更是我们这个社会的耻辱。
老上访的问题不应该全部归咎于上访者的精神问题上,这是需要社会和政府共同解决的,如果一味地指摘百姓,必将引起真正的不安和反抗。雷人归雷人,拍砖归拍转,这言论发出之后折射和新发的问题,我们要深思了:一是孙教授这句话的理论支撑和立场,怎么老上访就这么招人烦,让孙教授这么地泼冷水;二是孙教授已经道歉了,这说明老上访99%是精神病的言论是错误的,可这种“曾经”对民意的伤害和造成的愤懑情愫怎么抚平;三是老上访中确实有一些精神智障者,如果是因为长期上访的情绪淤积所致,是不是也借此时机为相关部门提了个醒,是该提高解决上访事件工作效率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