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伍辉,中央电视台新闻节目中心军事新闻部《军情连连看》栏目制片人,在
工作中的伍辉 |
在映秀 |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采访到伍辉可谓是一波三折,从约好的上午10点推到10点半,再推到11点半,再推到下午3点半。用军事部主任赵元贵的话来说:“她太忙了!”
在军事新闻部一间小小的办公室里,记者见到了躺在沙发上已经睡着的伍辉。“她太累了,”伍辉的一位同事对记者说,“刚从直播线上下来。”是啊,她确实累了,就在5分钟前,她还给本报记者打了电话。
“半个小时后你又见不着我了”
被同事叫醒的伍辉有些不好意思,她声音沙哑,眼睛有些肿。“先道个歉,上午让你们白跑了一趟。”伍辉笑着说,“从赴四川灾区到今天,每天只能休息3个小时”。记者关切的问她要不要先休息,她说“休息啥呀,就这会有空,半个小时后你又见不着我了”。
“开始就是想做一期节目”
“会上通知的是7.6级地震。”会后,伍辉立即召集《军情连连看》栏目组工作人员,想去震中附近的成都就这次地震做一期节目,但是,成都方面的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首都机场当天下午去成都的航班也取消了。
“这肯定是场大灾难。”想到这里,伍辉立刻给中央电视台驻北京军区记者站负责人打电话并通过她了解北京军区地震救援队是否去震区救援。很快,伍辉得到反馈:“部队要开动!”
在问清了部队集结的时间后,伍辉向军事部的领导做了汇报,一路狂奔取设备,跟军事部副主任冀惠彦一同赶往南苑机场。到那里,同新闻中心副主任王晓真、新闻采编部主任许强、制片人王铁钢汇合,乘第一架救援部队专机前往四川成都。“当时考虑到震区比较危险,再加上是女同志,领导不建议我去。”伍辉说,“我觉得特遗憾,转悠了一圈回去对主任说,还是让我去吧。”
“因为对于一个记者来讲,这是你人生中一次非常特殊的经历,更重要的是,灾区需要你去报道。”
“成都已经神经质了”
晚上10点半,飞机抵达成都机场,虽然这里对伍辉来说并不陌生,但这时候的成都还是让她感到无比震惊。
“你肯定没见过,”伍辉说,“整个成都是黑的,连路灯都没有,机场只有最低限度的跑道灯,飞机降落的时候驾驶员都是按照战时飞行的要求去降落,没有任何导航设施。”这跟伍辉心目中安逸的西南城市大相径庭。“成都已经神经质了。”
“需要告诉灾区群众我们会去救他们”
伍辉报道的第一个灾区救援现场是都江堰中医院,这里是都江堰被埋人员最多的地方之一,地震当日,医院的6层楼全部垮塌,130多名病人和医护人员被埋。伍辉赶到时天刚亮,救援工作已经开始了。
“观众朋友们,现在是13号早上8点5分,我现在是在……我们看到救援人员已经把一个担架送了上去,好,现在担架已经进去了……”伍辉向记者描述,“就像一个体育解说员一样,这不是说我们事先有一个专门的培训,完全是到现场后的本能,需要告诉灾区群众我们会去救他们,而且是在第一时间,最快的速度。”
“我闯了中央军委领导的专机”
这一幕发生得太突然了,让所有领导目瞪口呆。“机上的人全傻了,都不知道这到底是唱的哪一出,”伍辉回忆说,“在部队里这种行为是非常僭越的,就属于脑子缺根筋那种,但是在那种情况下怎么办?我只能这样,否则这条新闻就发不了。”
伍辉的这条新闻来的也很突然。按照原先的采访计划,伍辉当天是要随工兵团报道灾区道路抢修情况的,上午的时候,救援部队收到灾民送来的一封求救信,说附近有个工厂里面3000多人被困,没有水和粮食,请求支援。部队当即决定派直升机带上食品、通信设备做前期侦查,并找到在这种地形条件下的直升机降落点。
等把这条消息拍回来,已经是下午两点半了,伍辉仅用25分钟就把这条长达5分钟的新闻编辑完成。“当时想跟3点钟的直升机飞回去,”伍辉说,“后来知道3点钟的直升机是军委领导到灾区视察的专机,部队宣传干事说,要是坐不上这趟飞机今天就出不去了。我当时就急了,把带子往包里一夹就往外跑。”
于是,就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领导们算是缓过来神了,问题是专机上已经没有空余座位了。也许被伍辉坚毅的眼神,诚恳的态度所打动,军委的领导同志最终帮伍辉联系了下一架运输机,让她顺利地把当天采访到的最新消息发回台里。
“现在想起来都后怕,”伍辉笑着说,“这说明领导对我们记者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
最困难的是通信
伍辉告诉记者,在灾区,最困难的绝对不是精力或者体力的透支,而是拍了非常生动的第一线素材,却没有时间或者条件往家里传,那是记者最大的遗憾。
由于从台里出发的时候比较匆忙,没有带海事卫星电话,结果到了灾区以后,发现所有的手机都没有信号。
“海事卫星电话是第二批记者赶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之前什么联系方式都试过了,约好地点见面、IC卡电话、公用电话等等。有一次连线报道就是在当地一个IP电话亭里进行的。”
但是卫星电话也不是万能的。
下午4点,前方记者将画面交到卫星转播车后,伍辉马上往台里回传,正当大家兴奋地通知台里的编辑时,意外发生了——卫星手机没有信号了!因为不能联系上台里的编辑说明存储的具体位置,这次画面等于白传了,一天的努力白费了。原来部队为了开进,把卫星车关了,即便是再打开卫星车,搜索信号也要半个多小时,“那时候联播都播完了。”
“就因为一个电话,让你前面所有的努力等于零。”伍辉说,“对于任何一个记者来说,最大的伤害不是吃得苦一点,住得苦一点,有余震,都不是,而是由于客观原因让我不能在第一时间发回前线的报道。”
怀念那半碗方便面
在伍辉看来,睡觉不但是个技术活,还需要胆量。
“什么地方我都睡过。”98年抗洪的时候,伍辉曾睡在大堤上。在四川灾区的一个星期里,伍辉车上、帐篷里都睡过,由于“人多车少”,就得“见缝插针”,“一定要琢磨出最适合你的睡觉姿势,要不第二天关节会疼。”伍辉说,“每天晚上睡觉的时候柜子和床都会嘎吱嘎吱地摇晃,那就是余震,习惯了就好了。”
在灾区更大的困难是没饭吃,伍辉和同事们经常是吃干粮,直到第4天才吃了顿热饭。“那时候的方便面绝对是奢侈品。”有一次,伍辉泡了一碗方便面,刚开始吃台里就要做连线了,最终那碗方便面也没吃完。“到现在我都很怀念,还有多半碗呢。”伍辉一脸惋惜。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
“这是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争,唯一的区别就是我们的对手不是敌人,而是大自然。”
伍辉说,在这一场战争中,与战士上战场一样,每一个记者,都经历了战火的洗礼,每个人都会从中得到属于自己的宝贵的人生经验。在与灾难的战斗中,可能生活条件艰苦一点,可能物质条件很差,但是人与人的坦诚相见、互相依靠、互相支持、互相鼓励,让人看到很多人性中的光辉。
“这一定是我们一生中非常值得回忆的一页。”
(记者 张新阳 邵宁)
责编:薛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