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青:研究员,博士生导师。曾任中国艺术研究院音乐研究所副所长、《中国音乐年鉴》主编。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宗教艺术中心主任、中国艺术研究院学术委员会委员、中国音乐家协会会员、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理事、中国国际文化交流中心理事。第十二届青年歌手大奖赛评委。
记者:原生态上场是民族民间文化保护工作的一个标志性的胜利,但是接下来怎么走?这些歌手获了奖之后他们的生活形态会不会改变?会不会被异化?
田青:你问的这个问题两年前就有人问过。当时我带着太行山的盲人音乐团和石占明去中央音乐学院演出的时候,就有人对这个行为提出了类似的问题,说他们将来怎么办。我当时用了我自己的一个的座右铭来解释:重情、尽责、随缘、惜福。
“重情”不单是指人和人的感情,还包括我对民族文化的感情,对我们的历史的感情,如果没有这份感情,我也不会不考虑厉害关系、不考虑后果站在那里直言,这是我对传统文化的感情促使我这么做。所以我一听到石占明唱得好听到盲人唱的好,我就急着让更多人来听。所谓“尽责”呢,我的身份是音乐学家,音乐学家的职责就是要把我们的文化记录好,弘扬它,就像我的老师杨荫浏,他看到了瞎子阿炳,他就要把阿炳的声音记录下来,保存下来。正因为有了杨荫浏,我们今天才能知道一个阿炳,才能听到那首《二泉映月》!如果没有杨荫浏,瞎子阿炳就像无数盲艺人一样淹没在历史中,他们的音乐也像风一样吹散了。但是由于音乐学家的尽责,我们保留下来这份财产。
记者:前些天我在电视台看见您做的一个对话节目,主持人田歌说“你这样做(批判学院派的民族唱法),是因为嫉妒,因为没有一个歌手是你培养出来的。”
田青:哈哈,我当时就说“你是让厨子盖房子,让泥瓦匠炒菜”,我音乐学家的职责不是培养声乐演员啊,我不会我干嘛要嫉妒他们?!假如我有嫉妒心的话,我应该嫉妒我的老师杨荫浏,因为他做得比我好啊。同职业才能嫉妒嘛!所以我想尽责,我的责任就是看见好的民族民间文化,就要记录保存弘扬整理研究,这是我的责任。他们以后怎么办?这不是我的责任。我可以帮他们,按照我认为正确的路帮他们,但是已经不是我的责任啦。
记者:那么“随缘”、“惜福”你又怎么解释?
田青:“随缘”,这是佛家的语言,但是这里包含着一个道理,就是社会有它的发展规律,我们只能跟着它走,你包括当年的民族唱法风靡一时,成为一个显学,所有人都要学那个,成为一个时代的潮流,这是时代使然。同样,今天原生态民歌受到人们的普遍接受也是时代使然。他们将来怎么办?成为专业歌手还是回到家乡继续耕田放牧?还是进入某个文艺团体?或者成为堂会歌手?那是他们自己的选择。我尽我的责,他们也要随缘,我也得随缘,我不可能做我做不到的事情。最后是“惜福”啊,每个人都要惜福,这是一个处事观。他作为一个牧民,今天能站在央视的舞台上,面对亿万观众,到主流媒体上,向全国人民展示他的歌喉,这是他们的福气。我们的听众能听到这么好的音乐,是我们大家的福气。我今天能够按照我自己的想法做一点事情,也是我的福气。我们都能珍惜这一点福气,这是最好的。
特约记者:金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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