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制片的追求:传递原片的风格
赵春梅
将外国影视剧配上汉语对白,然后与原片的音效合成制作出的译制片在我国已经有数十年的历史,而且已经达到了相当高的译制水平。有人认为好的译制片可谓是珠联璧合,能让观众充分领略原片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韵味;有的人则认为译制片的洋腔洋调让人无法容忍,不如直接在屏幕上加上汉语字幕,只有这样才能欣赏到原汁原味的外国影视剧。近年来,随着国人外语水平的普遍提高和原声影视剧的大量播映,尤其是在大城市里,持后面这种观点的人越来越多。那么,译制片到底能不能保留原片的原汁原味呢?
世界各地有很多的中餐馆,可国内的人到了国外的中餐馆以后,总觉得所吃的东西虽然看上去和国内差不多,但味道已经发生了某些变化。而且,同一道菜,在美国纽约吃是一种滋味,到了意大利的米兰就会是另外一种。其中的原因除了主要原料来自当地以外,适应当地人的口味恐怕也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据说纯粹的原汁原味在当地很难被人接受,老板为了生意必须做一些相应的改变。译制片的道理与其颇有相似之处,其原汁原味只能是个相对的概念。
首先,它使用的是一种全新的语言,语言结构、表达方式、语音语调、节奏等语言因素都与原文有着本质的区别,表达同一个意思所用的语言长短也不尽相同,为了对上口型,就不得不对原文的内容进行适当的增减。而且,由于国情不同,对于原片中的一些涉及政治和伦理道德等方面的台词及画面必须进行修改,也会引起一些变化。其次,中国和原片生产国的历史和文化背景存在着很大的差异,而语言则是文化的载体。为了让中国观众理解片中的对白,翻译时经常不得不采用归化法和意译法,舍弃掉原文中的比喻、典故等具有该语言文化特色的内容,这就不可避免地造成了原片风格的某些变化。第三,配音导演和演员对剧中角色和台词的理解也会与原片的导演和演员不完全相同,这也会在一定程度上造成“汁味”上的偏差。第四,一部影视剧拍摄完成并不意味着该部作品的完成,还必须经过受众的理解和接受。由于中国观众的文化背景(包括宗教信仰、道德观念、价值观、物质生活环境等)不同于原片生产国的观众,他们对同一部影视剧的理解也必然与该国观众有所不同,对同一个情节的反应也不尽相同。所以说,译制片要将原片绝对原汁原味地奉献给中国观众只能是一种理想,无论从理论上还是从实践上都是不现实的。但是,译制片作为文化交流的一个重要渠道,又必须起到传播外来文化的作用,要在能让中国观众理解的基础上,最大限度地保留原片的汁味,否则引进的意义就要大打折扣。而且,也确实存在着保持原汁原味所需要的条件。一般来说,原作的画面(人物的表情、动作、情绪等)、故事情节、时代背景等因素不会发生变化,只要能做到台词翻译准确、配音演员的声音和片中角色相符或者相近,语气、语调合乎剧情,演员的情绪到位,就可以保证基本做到了译制时的原汁原味。而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翻译、译制导演和配音演员相互之间通力合作,任何一个环节失误都会造成作品的失败。
先来谈一下翻译。中文译本是配音的基础,能在多大程度上保持原片的汁味,翻译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所以译文必须忠实于原文。首先,译文的语意必须准确。翻译要有很高的外语水平,而且要对原语所在的历史文化背景有充分的了解,才能准确理解原文。拿不准或者根据自己的理解讲不通的地方要勤查字典,不可望文生义。如sweetmeat意是蜜饯,是英语中很常见的一个用法,在某部片子中就被根据字面意思翻成了“甜肉”。再如英语中的固定用法I have to hand it to you.从字面来理解就是“我不得不把它递给你”,可看看画面,并没有递什么东西,显得莫名其妙。但是,翻开英文词典一查,就会明白它真正的意思是“我不得不佩服你”。笔者在工作中数次遇到这个句子,可至今没有一个翻译能正确地把它翻译出来。当然,翻译的中文水平也要过硬,不然即使理解无误,中文的表达也可能会词不达意,或者不能准确地体现台词的含义。所用的语体不适合人物的身份、性格等,配出戏来只会让观众觉得啼笑皆非。
其次,要尽可能采取直译法,最大限度地保留原文中的形象和习惯的表达方式,从而保留原文生动形象和幽默的特点。如“一石双鸟”就不要改为“一箭双雕”,虽然意义完全一样,也不存在文化背景方面的问题,但是直译可以让中国人了解西方人是如何表达同一个意思的。同时,千万不可套用和中国的历史密切相关的中文说法,否则会给观众造成文化上的错觉。比如英语有个习语是“说鬼鬼到”,其含义与中国人常用的“说曹操,曹操到”一模一样。在翻译时,可视不同的语境来译,没有贬义时可用“刚说到他,他就来了”;而有明显的贬义时,可直接用“说鬼鬼到”,切不可套用中文的成语。另外,原文中有些表达方式非常幽默风趣,如果采用意译法,就会失去原来的艺术效果。比如前苏联影片《两个人的车站》中的农庄主席在形容男主角普拉东的天真时说:“他怎么好像刚生出来?”在某个译制版本中却被译作“他怎么什么都不懂?”显然没有原话生动。但是,直译要考虑到中国观众的接受能力,需要视原语国家文化在中国观众中的普及程度而定。比如Bungi这个词在1997年中央电视台第一次引进《伪装者》时出现过,当时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没过一年,中国报纸上就开始频频出现“蹦极”这个词;再如西方的一种叫Yoyo的玩具,几年前外语老师在讲解这个名词时还费尽周折,学生也是云里雾里,没有一个很清晰的概念。可是,转眼之间,北京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响起了Yoyo的叫声。所以,在Bungi这项运动和Yoyo这种玩具为中国观众所熟悉之前,以它们作比喻的台词就不能直译,而应采取意译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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