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2日 晴
今天的直播点设在魔鬼城,魔鬼城里没有魔鬼,有的只是关于魔鬼的无数传说。因为魔鬼城地处风口,全年六七级以上的大风不下七十次,据说到了晚上,由于魔鬼城独特的雅丹地貌,风从城里穿过,就会发出各种声响,似鬼哭狼嚎,像有魔鬼在出没,魔鬼城的名称由此而来。
不知道魔鬼城是否真有法力,从南疆到北疆一路走来,我们的机器设备都是好好的,即便有些小故障,大都在播出前顺利排除,今天则不然。从我戴上耳机的那一刻起,我就预感到今天的可能不顺,声音时有时无,时断时续。有同事又告诉我,画面也不稳定,是抖动的。临到直播前,这个状况一直在持续,我们在商量,是否要把这种状况真实地告诉观众,最后决定在节目的一开始,就告诉观众。我说到:“由于长途跋涉一万多公里,又经过复杂多变的道路和气候状况,如果今天大家看到画面和声音不稳定、不连贯,那确实是因为我们的设备有一点小问题。”我又接着说:“作为中国电视史上首次长时间、长距离的大型野外直播,不仅对人是个考验,对设备同样也是个考验。敬请大家谅解。”我想尽量把这些话说得轻松些,但似乎不容易,至少站在身边的巫新华博士能感受到我内心些许的凝重。由于耳机不通畅,我无法及时听到导播的口令,通常情况下,会在我和节目的各个接口出现不连贯。但由于导播及时把口令下达给摄像,摄像又及时转达给我,我们配合得很默契,几乎天衣无缝。节目算是顺利地完成了,巫博士说,开始他有些紧张,后来发现我完全像没事似的,慢慢的到了后半程,他也平静了下来。他说这是功底,我告诉他这是直播过程经常遇到的事,实在不算什么。
联想到我昨天刚写完的,还有一周,我们只需要坚持,就可以展望最后的胜利。没想到,这个坚持不仅对于人,同样还有冷冰冰的机器。允许人感冒咳嗽,为什么就不允许机器打喷嚏发烧呢?机器若有嘴,它也一定会说,它累了。该到它出状况的时候了。
听技术人员说,不是什么大毛病,相信明天的直播不会再受到影响。这不过是再次提醒我们,越到最后,越要细心和耐心,一丝一毫都不能大意。
魔鬼城里的雅丹地貌奇形怪状,或峥嵘或妩媚,或象形或会意,对这样的东西,我看久了,通常就没什么感觉。有感觉的是这个地方在一亿年前竟是一片湖泊,随着地壳运动,湖底隆起,湖水退去,再经过长年的风蚀,还有一种说法是也经过水蚀,就变成了现在这么一副奇异鬼怪的样子。用手抚摸那陡壁小丘,抚摸的其实是大地一亿年前的身体,这很难无动于衷。尤其到黄昏,在太阳的斜射下,连片连片的小丘静静地矗立着,有种格外的苍茫气质。那苍茫也蕴涵了上亿年,生在大都市的人本来就难以看到大自然,尤其是从远古走来的大自然,想到这些,人的心会多一点沉静,也会生一些宇宙苍茫的感慨,或许还会进而想到自己活着的意义等等。
我对魔鬼城的各种所谓造型没有感觉,在这点上我很不凑趣,不想跟着去会意什么,但是魔鬼城的太阳是一晒不忘的,它让我想起在葡萄沟交河故河那几乎被晒干蒸干的感觉。今天前后大约晒了一个多小时,脸像脱了壳,生疼生疼的,这大概是魔鬼城给我的一份厚礼:同亿万年的风蚀、水蚀相比,这点小太阳又算什么?!
说真的,出发前对自己的皮肤很在意,不知道在干燥和暴晒之下,最终会成为什么样子。可经过最初的几场暴晒,我反而坦然了,黑就黑吧,干就干吧,真的无所谓。现在除了做节目,我裸着一张黑瘦的脸,完全素面朝天,心里倒是坦然。大约这也是新疆之行给予我的一份礼物吧。
目前全摄制组最黑的是大内总管朱刚,他的脸上只有两个眼珠是白的,而在皮肤的映衬下,那眼珠竟格外的白。朱刚长得像弥勒佛,过去成天笑呵呵的,自从当了大内总管,事无巨细,把他缠得焦头烂额。眼看着那张脸,除了日渐的黑,还日渐地憔悴。现在啥时候看朱刚,都是笑容少,皱眉头的时候多,没办法,全组大小所有的吃喝拉撒,衣食住行,都包在他身上。朱刚心细,经常会打电话问我:“有什么特别的需要吗?”我说没有。对此我是心存感激的。我知道为了全程安全播出,大家在为我努力创造好条件。朱刚的黑,是因为他完全毫无顾忌地在太阳下走来走去。我认为他的心理依据可能和我差不多:管它的,爱咋样就咋样。持同样心理的,大约还有领队孙平,他说他这张老脸,想怎么晒就怎么晒吧,无所谓了。所以朱刚和孙平看上去,比绝大多数当地人都黑。相信他们的亲人和朋友乍一看会相当的心疼,进而可能会心酸,再进而就可能是肃然起敬了。
一路上,我们的敬业有口皆碑,不管各地如何评价我们的节目,但高度敬业是他们普遍挂在嘴边的评价。在历练自己的同时,我们也为中央台赢得了好名声。从这个角度说,黑就黑点儿,说值也就值了。
9月22日晚七时于克拉玛依明珠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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