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子晚报:柴静:怎一个“静”字了得
央视国际 2004年03月03日 11:29
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开播不久,人们从《新闻调查》栏目中注意到了一位勇敢、诚恳、美丽的记者她就是柴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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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情女子与“非典”面对面
今年4月16日,是柴静调到中央电视台“新闻调查”节目组报到的日子,手续还没有办完,晚上制片人就打电话来试探性地问她想不想做一期非典型肺炎的节目,话里有些犹豫,怕她因为害怕而拒绝。
“我当时觉得非常兴奋,很痛快地就答应了。当时心里本能地就想做这期节目,作为记者,在这个发生大事的年代,处在风暴的中心,能够在现场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所以我只想去看看,把这一切记录下来,记录是一种本能的欲望,想看发生了什么,想让大家知道。挂了电话后又给制片人发了个短信,希望他明白我的迫切愿望。制片人打来电话让我开会。就这样当晚和编导、摄像把拍摄方案订了下来,编导开始联系医院和专家。”
“非典”期间,柴静连续三天6次进入隔离区,每次进入隔离区采访,摄制组都做了很好的防护措施:先穿上一次性的全封闭隔离衣,戴上双层的橡胶手套,再套上外层隔离衣,戴上护目镜、24层的专用口罩和鼻夹,脚上套上鞋套。采访完以后出来把防护衣一层层剥离,用酒精洗手消毒。在此期间,摄制组专门住在宾馆,不与外界接触。房间用紫外线灯、消毒液消毒,整个楼层没有其他人,摄制组的工作人员走专用电梯。整个节目制作期间,柴静都是通过电话和外界联系。
“面对疾病,我并没有感到恐惧,相反,感到的是愤怒,对病毒的憎恨。在拍摄病人转院的时候,看到那么多人被病毒破坏了原来的生活,心里无比的愤怒,就像拳击,有强烈的回击愿望。医生、病人对待疾病的坚强,就是漂亮的左勾拳。”说这话时,柴静一脸的兴奋。
面对死亡我并不恐惧
柴静老家,住的是祖上传下来的大宅子。父亲从医,母亲执教,可算是书香门第。她天性颖悟,少言寡语。12岁,她开始贪恋广播里的热闹人声和深入骨髓的歌。高三时,在暮色里听到郑智化的《用一辈子去忘记》,深深喜爱。
柴静少言寡语,如今却成为忙碌知名的电视人,是什么让她放弃那份孤寂,喜欢上广播呢?
“人生美妙吧!回头想想走过的每个拐角处,仍能依稀看到内心挣扎的痕迹。少年时期的自卑、自闭,其实很多人都经历过:节目中访问名流,像李阳、张朝阳、苏瑾和丁薇,也都曾是腼腆沉默的人。慢慢长大,对世界的好奇心就增加了,内心转向敞开。不过直到现在,我仍然有些孤寂癖性,或做节目前恐惧,还是要对自己说,勇敢点,来面对这个世界。”柴静沉吟了片刻平静地答道。
采访的过程也是一个内心世界不断探索的过程。有一个主任医生就对柴静讲,他做的是取患者口鼻分泌物的工作,非常危险,他也很恐惧,但是面对病人的时候没有丝毫显露,直到有一天他觉得抗不过去了,就跟另外一个医生说,你把温度计拿来,我去给患者量体温,其实是给自己量,一连量了几次都不准,最后终于测得正常,他镇定下来。
“其实外人很少了解他们的真实感受。在协和医院,有6个年轻的护士,休息的时候在半隔离区听她们讲救助病人的故事。有个女孩是皮肤科借调的,以前都没见过死人,这次却要给死者收拾。她们讲这些的时候都很平静,可以说这次经历改变了她们。”
4月28日,柴静从“非典”疫区回到台里,在对她做检查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担心,但却挂念那几个护士,挂念那些医生和病人。她说,正是他们的坚强才让她感觉到有一种力量在感染着她,让她也有信念,就算是万一被病毒感染了,也要拿上DV摄像机,继续记录,直到最后一刻。
在这个关口,面对死亡柴静并不恐惧。
当灾难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曾经患难与共
后来柴静到长沙读大学,还是喜欢听广播,最喜欢听音乐排行榜和谈心节目。有一次她鼓起勇气写信给湖南经济电台红极一时的主持人尚能,说想做电台主持,希望他能成全自己的梦想。那个主持人居然回信了,说要面试。1994年7月份,柴静第一次录节目,是在学校广播站,天气酷热,录完后整个人都湿漉漉的。柴静自己拿到电台给尚能听,他当时背对着她,柴静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到肯定的三个字:“今晚播”。
“当时我快乐极了。那是我做的第一个节目,叫《另一种声音》,不过只做到当年9月份。”直到今天,提及此事仍让柴静激动不已。
在生活中,柴静有着开朗的性格,摄影、旅行、阅读和写作她都喜欢。
“文字,是我格外看待的,是安身立命的根本。我不太会讲话,也不擅长身体语言,感受又丰富,文字让我保持平衡。1998年第一次看见自己在《今日女报》的专栏,非常喜悦。”
这次跟随柴静进隔离区采访的是编导张天贺、摄像王小鹏。佑安医院以前没有记者进去过,张天贺和院方交涉,表达了他们的诚意,这样,在保证经过所有消毒措施之后,摄制组顺利进入病区采访。
“在隔离区里面,我们相互之间配合非常默契,需要拍什么,只要一个眼神,摄像师就会去做。像节目最后一个镜头,摄像师从患者的脸部特写摇到了窗外北京春天的绿色,这就是我们要表现的希望。”
在采访中关键是时机不好碰,抢救病人都是紧急的事情,没人会等他们,他们就在医院等,穿好防护衣,只要救护车出去,就跟着去拍。
“拍摄完以后,我们把所有的素材交给前期没有直接参加采访的后期编辑,同他进行电话沟通,由他编节目。我一直很担心,因为节目里面有一种紧张的气氛,怕不能正常播出,结果中心主任给我打电话,告诉我节目非常不错,在‘新闻联播’做了预告。我听了非常高兴,因为一般审节目都是制片人决定的。节目播出的时候,我们都在看,不断有电话打进来,我就把手机关掉,直到节目播完,我紧紧握住编导和摄像的手,向他们和录音师刘昶表示敬意,当灾难在这里的时候,我们曾经患难与共。”
如果需要,我还会去隔离区采访的
做《夜色温柔》,是柴静转向梦想的时期,而做电台主持的那三年,也是柴静最好的青春岁月,单纯,明净,有些青涩,它留给柴静人生的痕迹很重。
“如果没有那一段,也许我现在还穿着工作制服,在铁路上走来走去,过着完全不同的生活。”江西一个名叫“鲜鱼”的听众在网上这样写道:是你吗,柴静?还是那个有着高高的光洁额头的女子,那个清汤挂面的头发不时地垂下遮住面颊的女子,是你吗?两年前,在每个星期六和星期天的晚上10点半,我都会静静地躺在一边挤着书,一边挤着自己的床上,戴上耳机,听你的“夜色温柔”……当我躺在床上,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我就感激地想,这位叫火柴的柴,安静的静的年轻女子,她又将带给我一个怎样温暖的夜,又怎样去照亮一个霜凉如水的夜啊……
经过这次采访,使柴静对记者职业的认识有了变化,以前是在演播室做主持人,跟嘉宾谈宏观形势、社会问题,没有到现实中接触过灾难和死亡。而这次采访经历,她是去看、去听、去触摸,用感观记录着世界。在拍隔离区的时候,有三个女孩刚刚被隔离,其中一个还拿着当天回家的火车票,她问柴静能不能帮她把车票卖掉,柴静说不出话来,只想让她们看到她的眼睛,让她们感到安慰,相信这会过去的。
“当时我觉得做什么样的记者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为别人做点什么。在医院里,我跟医生、护士、病人、消毒队员,跟我见到的所有人相约,等疾病过去了,一定去看他们……”说话时柴静的眼角有些湿润。
柴静现在要做关注人的节目,做人的内心调查。她说,如果需要的话,她还会去隔离区做采访的……(文:央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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