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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频道 > 第20个教师节贺词征集专版 > 文字专栏 > 正文

一个流氓走过那段轻狂岁月(作者:赵俊辉)

央视国际 2004年09月16日 15:32

  (一)

  美里卡领带,对,就是美里卡领带。

  走过那家精品店时,我看中了一条领带,美里卡。产地:澳洲。价格:300元。可我的口袋里不安分的只有空气和哗哗响的零币,远远不够买。我一定会买的,在心里我默默地说。

  (二)

  老班头将我从派出所弄了出来。走的时候,看门的老头斜睨了我一眼,说,小子,以后规矩点,别又进来了。我朝门柱前的石狮子吐了一口痰,径直往学校走去。老班头在后面赶得气喘吁吁,吼了我一句:站住。我停了停脚步,但没理会,继续走。

  晓晖,你就这样去学校啊!身后是老班头沙哑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还想怎么样啊,你批评呀,大不了写检讨在班上念嘛!转过身,我有点不耐烦地说。

  你别把好心当做驴肝肺。我是要你去洗个澡。老班头盯着我说。

  我有点过意不去,低着头说:我身上没钱!

  老班头拉着我的手往澡堂直钻,顺便给我买了一条短裤。水“哗啦啦”地流着,我拼命地把全身搓得通红。穿好衣服,在澡堂的镜子前,我对自己说,也对坐在长凳上吧嗒吧嗒抽烟的老班头说,从今天起我不做混混了。

  回到学校,老黑来学校找我,我说身体不适,推掉了他们为我准备的洗尘宴。埋着头轻车熟路地写好了检讨,一数,有七页。我历数自己的罪状,等着学校的处分。一个星期过去了,平静得很,老班头没有在班上提一个字,学校政教处领导也没有找我谈话。我的心又不安分起来。

  双休,老黑来找我,我没有拒绝。在酒馆里,我们喝得昏天暗地,晕头转向。老黑拍着我的肩膀,满口酒气扑向我:兄弟,你够义气,没有将我们供出来。

  一家兄弟,还说两家话。我一咕噜吞了半杯酒。在酒精的麻醉下我愈加清醒,我想起了辛酸的过去。

  (三)

  认识老黑前我绝对是一个好学生。在这所不入流的高中里,我忙忙碌碌,成绩可人,漂亮的女老班对我是优待有加。都说,乐极生悲,我就是这样。我也没有想到我会出名,而且还会红遍这个小城镇。学校给我的处分通知上是这样写的:二(一)班晓晖同学在期中考试中利用现代化高科技传抄答案,按舞弊论处,特给予记过处分。我不知道用手机短信传递答案算不算是高科技,但我还是很清楚,在这块巴掌大的地方,我是第一人。

  之后,我的上进心和自尊被湮没于老师和同学们的异样眼神中。冬天的风一阵阵吹过,我的心一阵哆嗦,努力将衣服裹了裹,同时,也把一颗满目疮痍的心关闭封存。领成绩单时,漂亮的老班已不是笑容可掬,最少对我不是。那眼神我不敢对视,我接过成绩单在转身的那一须臾,看见她轻摇了一下头,我的心里很明了,我完了,在女老班心中的形象完了。不够诚实,自甘堕落,不思进取,思想极端,女老班在成绩单上给我下了定论。在零乱的纸屑纷飞中,我的心飘飘摇摇。我想到了一个词:孤雁。可我是吗?

  高三了,大部分同学成了机器,可我例外,我整天无心学习,虽然脱离了女老班的管辖范围,但什么检讨、挨打没少光顾我,冷嘲热讽也缠上了我。现在我已是金刚不坏之身,我可以这么自豪地说。

  此刻,班花兼班长脂胭正笑盈盈地回过头朝我抛媚眼。我哼了一下鼻子,哼,笑里藏刀。呆会儿老班头准会收到我上课看小说的情报。果然,下课铃刚响,老班头就出现在教室里。

  老班头素以做事麻利而文明著称。其实老班头处事方法应该用上“惜墨如金”来形容。

  ——你,出来。

  够简洁,够文明,也够客气吧。

  我?干什么啊!不就是上课看看小说,有时打打呼噜,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我知道美国的著名米兰达定律:我有权保持沉默,我所说的话将来都会作为呈堂证供。

  老班头脸一沉又说:好,你不出来,我可走了,别后悔。

  嘿,后悔,我又不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跟你过招。其他老师的做法我就很欣赏了。到下课时,他们总说:好,今天感谢晓晖同学给我上了一课。你听听,够谦虚吧!

  (四)

  我不知道怎么让自己闲着,总爱干点恶作剧,甚至是坏事什么的,晚上也不例外。那天,在花丛中将一摞作业本当做灯照明之后,我又将一泡尿施舍给了一棵梧桐。这时,走来两个人,没看清楚,就听其中一个压低了声音,很文明地道:兄弟,不好意思,这几天手头紧,借几两银子使使。我不好拒绝他们的诚意,说,好啊。手便伸进裤兜里搜。搜啊搜,终于搜出了一个大拳头,然后“啪”地扔在高个的脸上,又顺便做了一下广播体操中的“踢腿运动”。在“哎呀”声中我没命地跑。后面的脚步声由重而稀了,但耳边响起了警报:小子,我知道你是谁!

  “冤家路窄”又在我身上应验了。走在大街上,眼珠左溜溜右晃晃。站住。前面两条彪形大汉挡住了我的去路,我一看,就是我那天晚上亲密接触过的两位。个头高的是老黑。去年被学校开除了,记得还在我们班作过检讨,所以我认识。

  你们想怎么样。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我想。

  你挺拽的嘛,用短信作弊。

  那又怎么样。

  我也是因为考试作弊,和老师作对而屡教不改被学校开除的。

  早就听过你的大名。

  老黑的脸上正绽放着笑容:走,边喝酒边侃。就这样,我跟着老黑混上了。

  我做的第一个决定让老黑精神为之一振,说:好。我也有这样的意思。喝完酒,在昏黄的灯光下,裸着膀子,扯着公鸭嗓子瞎吼。路边的鸽子被吓得扑哧扑哧,我们笑了,笑得那么的暧昧,那么的苍白。走进巷子里,夜晚的黑色被昏黄的灯光溶解了,月色在尿的唏唏声中变得晶莹,竟有点刺眼起来。然后我们从自行车上拉下一个人,一顿海扁。黑暗中,喘气的呻吟声撕破了混沌但静寂的夜。

  (五)

  第二天早上,是老班头的语文课。一进班,同学们吓了一大跳。老班头的脑袋像个烂冬瓜,还贴满了星条旗。哈。想得先进,也不必这样拼命,现在真是有碍观瞻,有辱班容班貌。我嘲笑道。老班头没看我,就开始讲课,还时不时地皱皱眉头,摸摸额头。

  我心里突然有一点难受。

  中午回家,母亲掀开锅盖,饭菜热气腾腾。说:你昨天下午怎么没上课?班主任来找过你。路难走,头都摔破了。

  啊!我十分震惊。

  老黑来找我,说夜晚准备同抢地盘的一伙人大干一场。夜风中,我手握钢管,其他几个兄弟也拎着钢管。不远处,气势汹汹地走来了十来号人。风在耳畔呼呼作响,当当的撞击声在夜空格外分明。一辆警车呼啸而来,我正拼命挥舞着钢管划着优美的弧线。五分钟后,我端坐在宽敞明亮的屋子里。斜着眼睛看了看对面惨白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标语,一阵心虚。姓名,晓晖。年龄,17。职业,学生。半小时后,老班头赶到。我又恢复了自由。

  白天我坐在教室里,无所事事,夜晚则游荡在大街小巷。这些天,跟着老黑吃香的喝辣的,还牛B的不得了。常去的那家酒馆从不收我们一分钱,还把“小熊猫”撒的蛮勤快,说以后的生意得兄弟们多照应着。我们把胸脯拍得咚咚响。

  老黑来找我,说,走,寻刺激去。在巷尾我们箭步拦住了一个女生,老黑变成了一头狼,扑了上去。女生的尖叫声让我惴惴不安,我冲上前抓住她的手,突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握住了一只手镯,是玉石的,即使我看的不是很清楚。我的第一反应是一脚踹开老黑,拉起女生,说,快跑。女生用手捂着撕破的衣服低泣着跑了。而我则被老黑的两个兄弟架着,闭上眼睛,一阵钻心的痛,我泪流满面。老黑打累了,喘着粗气,手一挥,说:给我滚。

  我们之间玩完了。说完,我用舌头舔了一下唇边的血,咽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六)

  出现在教室时,大家瞟了我一眼,继续埋头做着作业,我在座位上坐下。窗外的天空毫无生气,我看见一只风筝在飘摇,心中感到莫名的失落。

  抬头望了望脂胭,发现她正望着我,红肿的眼睛中透射出怜惜的柔光,而她的右手手腕正戴着一只玉石手镯,一只曾在上课时我多次凝眸深思过的东西。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不敢面对脂胭。

  老班头又出现在我的面前,依然是那么的客气——你,出来。我乖乖地走了出去。来,老班头说。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又一次意想不到,七拐八弯我竟在老班头的屁股后跟进了医务室。医生在我的头上贴满橡胶布条的同时,老班头用枯柴般的手替我揩着眼泪。说,嘿,怎么像个孩子,还哭鼻子。走出医务室时,我朝老班深深地鞠了一躬,说:谢谢!就飞似的回了教室。做作业时,一条小纸条飘落在地上,捡起,一行让我心动的字印在眼球上:那天晚上谢谢你。我相信你是一个优秀的男孩,对吗?纸条是脂胭写的,我的心涌起一阵热潮,抬头,看见了胭胭,我朝她郑重地点了点头。她莞尔一笑。

  我知道我有救了。

  (七)

  来,抽支烟;走,喝酒去。

  呵,别这样。虽然刚考完高考,可我也没空。我得在一个半月内找点事干,赚足三百元。再说,我已经很久没有出去玩了。

  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买一条美里卡领带,300元一条的,诚恳地送给老班头,同时还带上我的大学录取通知书。

(编辑:英子来源:CCTV.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