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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步西单品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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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西单大街新时代广场上的一角有一座新开张的大厦,虽然招商率可能只有百分之几,但是他的地下大厅里有一个很大的门面,即是我所说的,将古典大师们的宝贝尽数收集于此的音乐商店。
一日傍晚,我一个人独自倘佯于此。从七点钟到九点关门,只有我一个顾客。那种闹事大隐的感觉,真是难得。
一架三诺牌子的AV音箱传来不知名的民谣,倒还可以容忍。几百平米的大厅大致分成七、八个走廊,每个走廊边上都有商品架,上面乘放经过分类的古典音乐唱片。如交响乐,钢琴,小提琴,声乐等。一睹交响乐部分,就使人大为吃惊起来。人们一向非常崇拜且一致公认的版本一应俱全。我在早几年听过的迦迪纳的老贝九大交响乐版赫然在目。迦氏的指挥,是近一个时期以来对老贝音乐的最新解释。他的独有的也是主要的特点是:加剧贝多芬的节奏感,加快其速度。从托斯卡尼尼以来,老贝的节奏几乎一向如此。到了富特文格勒,有所放慢,节奏的所谓的自由度在他的手下显现出随意性伸缩的态势,颇有德国人唯意志论的一面。是到了迦氏那里,才又不但恢复了一种较快的节奏,而且论证了他。早有音乐爱好者将此款唱片前迦的演说翻译成为中文发表。在此演说里,他主张还原了贝多芬的总谱标志的演出效果;而贝多芬本来的速度是很快的。
贝多芬交响乐还有一些版本。如卡拉扬的比较常见的六十年代指挥版本。他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如他的“英雄”的速度。虽然此次再次聆听老卡,带着一种忧郁的态度,但是几个乐章听下来,还是有惊天骇地的力量。尤其是他的快版,处理到几乎理性化的精密程度。加上他的极带威严极带权势的风格,仍旧有不没时代的永恒感。
但是说到精密程度,所谓精妙绝伦,还是要说小克莱伯的版本。他的贝四的封面上,不知是哪为烧友写了一句:目空一切版!回去一听,真是可以说是“目空一切”了。在他的手下,贝多芬极其威严和强大,但是威严一类却非克莱伯最大的特点,最大的特点是他的几何学般的准确和理性化。如果说德国人是由疯狂的理性和理性的疯狂二而一一而二组成的话,老克的合二而一,做到了无与伦比。他的乐句的处理,可以向天才的论文一样,使得分段的论证显示出无可辩驳的力量;对分句的理解,甚至是几乎每个音符的理解,都达到了掷地有声的感觉。此其一;其二是,他的整体感也不输卡拉扬————不是说老卡主张坚持音乐的主干之感觉吗?克莱伯的音乐不像老卡那样一眼闭到黑亮——结束,他的指挥是人类所有情质的表现,是极为人本化甚至可以说是民主化的。比起卡拉扬来,在这方面,他显然高出一筹。
回想他指挥勃拉姆斯第二的魔数般的手势,可以了解,他的强大与其说是力,不如说是气,是中国人说的气——气,生于无形而达于万物。他的表情不象老卡是英雄主义的而是智性的,天才和魔鬼般的。这是现场录音。演出毕,全场观众狂欢起来。人们大呼克莱伯!克莱伯!
贝多芬交响乐还有伯姆版。富特文格勒的历史录音。他在纳粹时代指挥伯林爱乐的四二,四三年版;包括他指挥瓦格纳的歌剧序曲等,也是那个时期的老版本,是单声道的。单声道的版本还有马勒的学生,著名马勒诠释者瓦尔特的历史录音。斯特拉文斯基指挥他自己的作品的版本。拉赫马尼诺夫弹奏他自己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的版本。不一而足。
我买到老富的两款立体声勃拉姆斯交响乐,是二和四。可笑的是,在代卖架子上还看到伯恩斯坦早年指挥的老勃,也是二,四。于是好奇之下,将其收如囊内。因为伯恩斯坦指挥勃拉姆斯,起码对于我来说,是个希罕事情。他是马勒的权威则无疑。还有他后期的贝多芬。果然不出所料,老伯的勃拉姆斯非常可笑。在二中,勃的意志被他这个当时的年轻人完全抹掉了。全曲平滑如斯,简直就是最拙劣的乐评所说的,山水之间一抒情了。可见,大名人在年轻时代的早熟,没几个可以和莫扎特之辈相比。但是一听富特文格勒,就大不一样了。几个乐段下来,那种指挥的思想就已腾跃而出,一览无余了。简单来说,老勃的悲壮的,抑郁的,伤感的,失落的(人们为他想到永恒的克拉拉……),权势的,坚定的等情?,都在他的杖下滚动而来,闪击而去,回声无限;其中缓急,轻重,大小,流畅和晦涩,庄严和消极等音乐,思想,意志的对比度,过渡技巧体现的兼容大度的气概,均衡感中的人为的和天意的分野,线条的质感和立体交叉的宏大诸如此类,都触之可及。老勃最明显的短线条旋律,那种绝望的断裂,也在富氏那里再现无余。人们听到他的指挥,就可以懂得什么是老勃。老勃何以不是什么贝多芬第十。一个是英雄的悲剧,一个是悲剧的英雄,完全是两个基本点。
然而,富氏并未穷尽勃拉姆斯。人们注意到,还有一个指挥奇才融入到他的音乐世界里来。他就是切里毕达凯。这里当然也收集了他的全套勃氏交响乐。和富特文格勒的不同,切氏的老勃之浪漫主义气息更加浓厚,但是他的浪漫绝非滥调俗情。如果说富氏的经典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那么,切氏是巧妙地回避了那种天衣无缝的诠释而另辟蹊径。这就是说,在伯姆和富特文格勒之后的勃拉姆斯如何处理,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但是切里毕达凯的胸襟开阔头脑机智。他将勃拉姆斯基本上可以说是一分为二了;所谓的二,是指他大幅度的凸现了勃氏抑郁和优柔寡断的一面,并将其发展到了极至。他的慢版如第二交响乐的慢版,是一个难以多得的令人信服的“慢”之艺术。人的因素在这里,和人的因素在贝多芬那里,是决然不同的。一个是人性的几乎是毫无顾及的张扬,一个是人性对异化和压抑的极其悲壮的冲决。为了更好地衬托勃拉姆斯之柔弱和坚毅的对比,预备性声响在一个极端的慢速度中预示着事情急剧改变。到了第三,四乐章,这里的柔弱和坚毅的对比,在同一个织体里宛如黑白两极,日月两星的对峙,更加清楚可见。在其他勃拉姆斯的版本里,将柔版的旋律线如此加长的举动可能并不多见。我们看到的切里毕达凯,那时候已经垂垂老态,是坐在椅子上指挥乐队了。但是在他几乎是木然以对的神态里,一个音乐的创造物正在迫不及待地腾越而起。
切氏的布鲁克纳也是受人注目的精彩版本。中国人近一个时期已经逐渐地了解了布氏的音乐。虽然和马勒的相比,他的宗教情感还是中国人的一个荒疏之物。几乎是在管乐的统率之下,几乎丧失了崇高情愫的我们,还是似乎听到了什么。这是什么!我们的疑惑本身,就是老布对于中国人前所未闻的震动。而切氏的指挥,依然是极其从容不迫,上天如有梯,下地如有路也!有友说,宗教感是西方人之所以达到现代化的根本原因;抑或有人说,是在反对了上帝,恢复了人性以后,西方人才有了人本精神的回归和弘扬。但是一个基本的前提是,无论西方人对待宗教如何,也无论他们那里的人们如何对待从格利高力,蒙特威尔帝到布鲁克纳的宗教音乐或者说是准宗教音乐,西方人的哲学里是不可能没有宗教的。于是,我们对待切的老布;还有其他指挥家的老布,总会发现我们民族里没有的一种广天广地的宇宙感。那时候,安静的,宁静的,绝寂的主客观精神,是和后来的斯特拉文斯基体现原始人的大呼小叫适成对比,适成反差的。其实,在众多的弥撒和安魂曲中,人神的合一,是西方人自我设计的一个重要方面。于是我们要问一问,虽然并非天问:超越,在我们这里存在吗?
我们的天,是为了人而存在的吗?
至此,我们再来补充比较富特文格勒的老勃和克莱伯的老勃的演出现场。那将是一见有意思的比较。当然了,对于同样没有见识过富氏指挥风采的人来说,只是聆听,可能还是不够的。可贺的是,此店还有一款富氏的DVD,讲他的生平,录他的现场演出,曲目极丰富。只是价标三百多元,太贵!爱乐杂志介绍过一款纳粹统治下伟大指挥家生活,指挥及其政治态度的录像,含伯姆,卡拉扬,富特文格勒等人。
卡拉扬的指挥风格多看几遍可能就烦了。但是细细品评,他的所谓的帝王风度还是名不虚传的。看过他的勃拉姆斯,再来看克莱伯出神如化的指挥,也有须眉不让须眉的味道。一个是细节的毕显无遗,另一个则是整体的无懈可击。但是笔者在此要说的是一种较为特殊的感受。当发现了马勒的全套交响乐时,我们看见的指挥的大名有:伯恩斯坦,西诺波里,库贝利克等人的套装版,零散版有梅塔的第五,阿巴多的上任演出,马勒第一——当然也是极为杰出的版本。近来,一要看,二要听的伟大交响乐,恐怕就是伯恩斯坦的马勒了。以前看过一张讲老伯生平的片子。其中的他,除了年轻时代的风流倜傥之外,人们更加喜爱他的中年,尤其是晚年。他在柏林墙倒塌的日子指挥的老贝第九,是他的天鹅之歌。人类回到人皆为兄弟的理想,在他老泪纵横的指挥之下,大有乌托邦复兴之感。他的马勒,每每是他七十年代的现场演出。一个指挥将其身心完全和乐曲融合起来,他的每一个指挥动作所发出的音乐处理信息,在他舞蹈般的指挥杖下让人如见舞谱,如登舞台。第七交响乐的快版时,他在指挥台的方寸之地几乎是翩然起舞了。那是他本人的律动,是一个真正听见了天堂也听见了大地的人子的律动。所有的乐器演奏者们,也是表情万端,春风化雨,创造之精神在一个通常的时空之外的异类时空里得意复兴,得以再现。是的,不看老伯和不听一样,将是一个遗憾。这是一种双重的感受。
你若想起马勒的一段旋律,你的印象里就会走出伯恩斯坦的影子,不!不是影子,而是他这个人,整个的他!何为指挥,这是最高境界。
这样的感觉,还出现在我们倾听小泽征尔指挥的“春祭”当中。那种感受是和感受伯恩斯坦的马勒极为相近的。只是老伯的指挥是幽默和智性的融合;而小泽的,则是极为严谨和多少有些暴力的樱花精神之催动。伯的提示是微笑而丑角式的,有点滑稽;而小泽的,则是泰山压顶,电闪雷鸣,他本人也像个魔鬼。有趣的是,在近来灌制的他的2002年新年音乐会上,其风格为之一变,变得宽容和祥和,稳重而放松,加上一头的银发,满面的皱纹,一个精灵般的老人出现在人们眼前,和[春祭]中的他判若两人。有乐迷说,那是他达至化境,抑西抑东,全球化之故。此言不虚。"春祭”的版本很多。有布利兹的版本。和小泽的版本一样,都是分解版,和以往的几个乐章的老版本不一,几乎分解成为二十几个部分。当然演出是连续的。布氏也有现场演出的DVD。但是他的指挥很刻板,令人想起那些学究气的指挥如哈农库特等。
此外,斯托柯夫斯基,托斯卡尼尼的版本,也很多。托氏二战时代的连BBC版也十分宝贵。是演奏贝多芬的九大交响乐。演出之前有BBC播音员的标准伦顿音解说。只是为单声道。 (刘自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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