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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灵裹尸布之谜”真相
08.23 14:52


   
    在意大利西北部的城市都灵,从公元16世纪起就有一件镇市之宝保存在约翰大教堂附属的小礼拜堂里,世代承受着基督教虔诚者的顶礼膜拜和欢喜赞叹,被认为是不可思议的奇迹和基督教珍贵的圣物,这就是著名的“都灵裹尸布”,又称作“耶稣的裹尸布”。
   
    据圣经新约上记载:耶稣在十字架上被钉死后,门徒逃的逃、散的散,剩下一干妇女在那里哀哀哭泣,尸体无人收殓。幸好“有一个人名叫约瑟,是个议士,为人善良公义。……这人去见彼拉多,求耶稣的身体。就取下来用细麻布裹好,安放在石头凿成的坟墓里。”不久,耶稣从死中复活,墓穴洞开,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的门徒彼得听闻此事,连忙“跑到坟墓前,低头往里看,见细麻布独在一处,就回去了,心里希奇所成的事。”对于这块细麻布的下落,经文以后便没有再作交待,直到1355年,法国小城Lirey突然被朝圣者的杂沓脚步和喧嚣所充满,人们争先恐后地意欲一睹一件旷世圣物,“耶稣的裹尸布”。这正是它一千多年以来第一次有史可稽的浮出水面。
   
    裹尸布的所有者GeoffreydeCharny是一个法国骑士,他声称这件“圣物”得自十字军东征时的君士坦丁堡。要插一句的是:这一时期,宗教迷信和圣物崇拜正在欧洲汪洋泛滥,各色人等争相炮制应时的“圣物”,既可填满老百姓的好奇心和也填满了自己的钱包,什么基督诞生的马槽,大天使加百列翅膀上的羽毛等等,圣经中的虚应故事突然有了车载斗量的“遗物”。故而当时教会上层,例如法国大主教亨利,也是将信将疑,听说此事后立刻下令中止了展示,因为无法确信这块裹尸布是否是真实的。据美国著名的“超常现象”调查专家、超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调查员JoeNickell在《审判都灵裹尸布》一书中揭露,有书面证据显示,当时的教皇克莱门特七世曾派人调查此事,得出的结论是:该尸布是为了欺骗朝圣者而由一个艺术家“狡猾地”伪造出来的,此人曾亲口承认此事。但不管怎样,审慎的怀疑终究抵挡不了全民的宗教狂热,之后这块尸布几经易手,最终于1578年在礼炮齐鸣声中隆重到达都灵,之后一直没有离开该地,被作为罗马天主教的圣物之一保存至今。
   
    “都灵裹尸布”长4.2米,宽1米,为亚麻质地,稍微隔开一定距离,就可以清晰地在上面看到一个人的正面与背面的影像。影像身高1.8米,长发垂肩,双手交叉放置于腹部,在头部、手部、肋部与脚部有清晰的红色血渍状色块,正与圣经上所记载的耶稣钉死时的状态相同。“兵丁用荆棘编作冠冕,戴在他头上……”,“于是兵丁...来到耶稣那里,见他已经死了……惟有一个兵拿枪扎他的肋旁,随即有血和水流出来。”数个世纪以来,众多基督教信徒都坚信这就是那块经上记载的包裹耶稣圣体的尸布,他们相信它具有强大的神圣力量,屡次拯救全城人民于瘟疫的魔爪之下,治愈了无数充满信心的人的病痛,因而在定期的展出期间,总有数不清的人流拥来。据史料记载,1647年的展出中由于参观者太过拥塞,空气流通不畅,结果有数名信徒不幸窒息而死。
   
    进入20世纪后,随着科学与怀疑精神的深入人心,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深入考察这块尸布的真实性问题,人们试图从历史、化学、绘画学等角度来探究:这究竟是来自古巴勒斯坦的耶稣遗物呢,还是只是一个中世纪的伪造者精心炮制的赝品?
   
    怀疑论者认为:如果这真的是包裹耶稣的尸布,那么为什么在1350年之前毫无这块裹尸布存在的历史纪录,从公元1世纪以来的一千多年里它究竟藏在了什么地方?既然尸体是水平放置在墓穴之中的,人像的头发就应该是平平散开的而非我们所看到的垂直向下;所谓的血渍应该如同任何人的陈年血迹一样呈黑色而非现在这样红得可疑;尤其是这些“血渍”的轨迹看上去更象是有人刻意弄上去的,而非自然流淌而出;如果这真的是包裹尸体的尸布,为什么上面的形象连一点点包裹造成的皱褶扭曲都看不到;为什么布上“耶稣”的轮廓也同中世纪法国歌特式绘画中的耶稣形象风格出奇地吻合,身体偏长偏瘦,手臂长度不符合正常比例,鼻子看上去也太长;还有“他”的长发在当时的以色列事实上是不允许留的……
   
    然而,叫人大吃一惊的是,随着现代照相术的发展,当人们给这块裹尸布拍摄照片时,却意外从照片底片的负像中看到了更为逼真的“耶稣”形象。于是,那些支持者们如获至宝地推断:这绝对是中世纪人伪造不出也无法想象的,既然自然原因解释不通,便说明这乃是独一无二的真正“耶稣裹尸布”,上面的形象正是伟大的耶稣在复活那刻用超自然的力量印上尸布的底片式的负像。1955年,英国一名遭受着骨关节炎病魔折磨的十岁小女孩Josephine,通过著名的裹尸布鼓吹者、第二次世界大战英雄Cheshire的帮助,到达了都灵并被特许用双手触摸裹尸布。虽然当场并没有出现任何戏剧性的效果,但事隔不久Josephine果真渐渐能够如常人般行走了。此事经由媒体的炒作,更是坚定了支持者的信心,也为“都灵的裹尸布”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然而就真伪问题的论争并没有终止。事实上,论争双方都在努力寻求科学的证据来揭开事情的真相。到了80年代,反对者终于发现了压倒性的证据来证明这件物品的必伪无疑。首先,通过著名化学家WalterMcCrone的调查分析得知,形成尸布上深色人体形象的其实是中世纪绘画常用的含有硅石、粘土、氧化铁成分的土质颜料,而非早先推测的所谓耶稣身上的液体分泌或者涂抹全身的油膏。至于斑斑“血渍”则是常用的朱砂(篆刻中的印泥即是以此为主要成分,难怪看上去是那样鲜艳),除此之外,尸布上并无任何其他血迹。整张裹尸布上的形象说穿了不过是一幅手法高明的艺术作品。顺便值得一提的是,这块裹尸布与圣经上记载的包裹实况也不相符合,约翰福音说:“……又有尼哥底母……带着没药,和沉香,约有一百斤前来。他们就照犹太人殡葬的规矩,把耶稣的身体,用细麻布加上香料裹好了。”,但根据化学分析,裹尸布上半点香料(没药和沉香)的残留都找不到,作为包裹耶稣尸体达七天之久的裹尸布,这是不可能的。其次,经过梵蒂冈教庭的批准,三家独立的科研机构:牛津大学、亚利桑那大学和瑞士国家技术学院分别对裹尸布采样进行了碳放射年代鉴定,各自得出的结果完全一致:这块布不是耶稣时代的织物,而是中世纪约1260-1390之间的产品,正与前文所述裹尸布的第一次现世的时间相吻合。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既然布是到中世纪才做出来的东西,当然就绝无可能包裹过耶稣的圣体,上面的形象也肯定不会是公元29年就已经“升天”的耶稣基督。综观化学成分和年代鉴定这两大证据,以及其他旁证、否证,笼罩着“都灵裹尸布”的谜团和阴影至此已经基本驱散。这确实是不折不扣的中世纪赝品。
   
    但是近年来,这块亚麻布的铁杆拥护者并未就此偃旗息鼓。对于碳放射鉴定这个铁板钉钉的无情结果他们先后找出了两条理由来动摇它的确定性:
   
    第一条是:1532年,裹尸布的存放处所曾经遭遇了一次火灾,放置裹尸布的金属盒子结果被烧得变形,但幸好里面的裹尸布几乎没什么损伤,只有一小滴熔化的银落在上面弄出了几个的小洞,还有就是一些地方被烤焦。他们籍此认为,是这次火灾歪曲了碳放射鉴定的结果,使得鉴定出年代比实际年代要晚。但是,三家机构对此纷纷表示否认,一则高温并不会改变碳放射测试的结果,二则他们对尸布的取样也并非取自烧焦区域,因此,火灾改变了测试结果是不可能的。故而第一条理由无法成立。
   
    对于碳放射鉴定的准确性问题,大家知道,地球上的生命不论是动物植物,体内都包含了大量的碳元素,除了普通的碳12外还有它的同位素兄弟碳14。碳14是种活跃的放射元素,它会不断衰变成碳12。当生命活着的时候,由于不断的摄取养料,体内的碳14含量总是保持在一定的水平,可是当它死去不再有新的碳元素摄入后,碳14的比例就会随着固定的速率减少。科学家通过分析动植物遗体的碳14含量,就可以计算出它们的历史年代。从上世纪70年代以来,作为一种广泛应用的科学鉴定手段,碳放射断年始终保持着良好的纪录,在对年代已知的历史遗物进行的测试中,也显示出了该鉴定方法的准确性和可靠性。因为碳14的衰变是原子层面的变化,所以其速率并不会受外界状况的影响。在实际鉴定操作中,只有三种因素会影响最终结果的准确性:
   
    1.被鉴定物的实际年代早于五万年前(碳14含量几乎为零,故结果无法准确)或晚于一百年前(本世纪的大量核爆改变了空气中的碳14浓度);
   
    2.被鉴定物为海洋生物(因为不从空气中摄入碳元素);
   
    3.被鉴定物受到年代较晚的微生物污染。看来,要否定对裹尸布碳放射鉴定的结果,就必须从第三点入手。
   
    不久,一群德州大学的研究者果真声称在一片裹尸布取样上测试后发现有严重的细菌与真菌污染,而这种微生物污染恰恰会影响和歪曲碳放射测试的结果,他们同时还宣称在取样中找到了一名男性的血液DNA。第二条理由就这样出炉了。但是,都灵大主教却对这一取样是否真的取自“都灵裹尸布”公开表示否定,他声明“本人及教庭对此次所谓的试验的结果不予承认。”而前文提到的McCrone和Nickell则各自指出:不管是不是真的来自都灵的那块裹尸布,这群试验者都忽视(或故意隐瞒)了一个关键的事实——这点污染根本不足以把裹尸布的真实年代从公元1世纪后推到公元14世纪,根据计算,如果真的要达到这样的效果的话,裹尸布上的微生物量至少要达到裹尸布本身重量的两倍以上!这明显是十分荒谬的。而所谓的男性血迹更是无中生有的事,McCrone曾经对裹尸布三百多处不同部位进行过仔细的取样分析,并未发现任何的人类血迹,其他由世界级专家进行的公开测试中也并未发现任何人类的血迹。何况真的如他们所说在裹尸布某处发现少量人类血迹的话,裹尸布上各个部位大团大团逼真的朱砂颜料却又是什么名堂呢?再退一步说,这点血迹可能是裹尸布上那个人形的血液,但更可能是裹尸布伪造者的血液、几百年来接触过这块裹尸布的任何一个人的血液,乃至取样的人自己从别处污染了取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尤其取样所在位置和耶稣钉死出血的部位毫不相干,这样的所谓“证据”究竟能证明什么呢?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千奇百怪的证据(花粉、硬币图案等等)每隔一段时间就招摇过市,声称能够证明这块裹尸布来自古巴勒斯坦或者来自公元1世纪,但经过严肃的科学家仔细考究下来,无一例外都站不住了脚。纽约州立大学荣誉教授、超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主席PaulKurtz对此评价道:“压倒性的事实已经显示,这块所谓的裹尸布只是块从未包裹过任何尸体的中世纪赝品。现在市面上种种新的‘支持证据’只能证明裹尸布鼓吹者们还在绝望地寻找拯救自己信仰的稻草,除此之外一无是处。”确实,时至今日“耶稣裹尸布”的支持者不但没有提供任何过硬的证据来证明这块布片的年代可以上达耶稣的时代、所沾物质中含有耶稣的血液或其他可以旁证该布片曾包裹过耶稣尸体的东西,而且对于反对者的两大证据也无法有力地用事实来进行反驳和否定。虽然教庭至今还在定期向信徒公开展出这块裹尸布(上一次展出时间是2000年8月到10月),但对于具有理性和独立思考能力的非盲信者来说,这块伪造的耶稣裹尸布是该进行盖棺定论的时候了。
   
    目前唯一还无一致定论的是,这块亚麻布上的所谓的负像(其实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负像,而只是一种类负像)究竟是如何在中世纪用可操作的方法弄上去的,因为毕竟当时的伪造者和伪造纪录(如果有的话)都已经荡然无存了。但一般来说,科学界已经比较倾向认同以下的观点,即伪造者采用的是类似拓印的方法来制造这种“类负像”(小朋友练习毛笔字临写的碑帖就是从石碑上拓印下来的,所以看上去碑上下凹的地方是无色的,因为碰不到纸,上凸的地方是深色的,因为上面的墨汁碰到纸。黑纸白字也是一种类负像)。
   
    一种可能性是,先在“耶稣模特”身上涂上相应的土质颜料,然后小心地将其包在一折为二的亚麻布中间,事后再将用鸡蛋调和的朱砂泼在“耶稣模特”的“受伤部位”,大功即可告成。另一种略微有点不同的方法是,先将亚麻布湿敷在浅浮雕的“耶稣模特”上,使其带有凹凸起伏,待到干后用刷子一类的工具蘸上颜料刷抹,凸处自然颜色较深,而凹处则颜色较浅甚至没有。Nickell用这种方法成功地仿制了一块假的“耶稣裹尸布”。
   
    戳穿了的戏法人人会变,因为是戏法而不是魔法,不需要超自然的力量介入。像“都灵裹尸布”这样的人造奇迹在今日的世界上又何其多矣,但其所到之处,除了欺骗者本身外,总有众多狂热鼓吹者和盲目信仰者的憧憧身影。然而科学和理性作为专杀骗局的利器,终究能够烛照其中的神秘和空无。“你能够在一些时候骗倒一些人,但无法在所有时候骗倒所有人。”诚哉斯言。白昼之光,岂惧夜色之黑,把尼采的话反过来这样用或许更加妥当。但怕就怕有些被信仰滋润的眼睛不愿也不敢迎接有点刺眼的真实光线。
  


国家地理报道 (2002年08月2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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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陈玥 来源:东方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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