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登日记之10月4日
央视国际 2003年11月10日 18:16
今天的日记不能以“早晨醒来”开头了,因为我昨夜根本没睡着。
起初和王勇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渐渐地他没声音了,可我毫无睡意。由于帐篷搭建在雪山的坡面上,我头高脚低,背部和小腿部的位置下又各有一个小雪包,身体中段空落落没着落,我翻来覆去不停地找角度,试图让自己舒服些,但成效不大。隔壁帐篷的三位东北山友高原反应似乎稍重,其中一位不时呻吟“哎哟、哎哟”,在沉寂的雪山夜空中,他的声音分外清晰。
由于负重的原因,我们只背了防潮地席上一号营地,虽然在地席下垫上羽绒服、抓绒裤等,寒气依然不停渗入身体,令人更加难以入睡。更可气的石彭辉在我身边睡得那叫香甜。我不时看看表,时间好像被冻住了,感觉过了半天,一看表,时针连一格都没走过。折腾到夜里一点多,我竟然又饿了!躺在黑暗中我琢磨了半天:和山友们交流时,都说上了六千米什么都吃不下,吃什么吐什么。我这是怎么回事儿?!判断了一会儿,确定自己真的是饿了,只好翻身起来找吃的。由于误信传言,我坚信自己也会什么都吃不下,所以带的食物很少,且多是高热量食品比如甜食干果什么的。可我此时只想吃几口香肠之类的肉食啊。在高山上,食物不适口时真是难以下咽。一方面我肚子饿得瘪瘪,另一方面放进嘴的东西又难以下咽。我一边努力吃几口,以便减轻胃里似乎千万只小牙啃蚀我的感觉,一边在心里恨恨地想:谁说上六千米不想吃饭,下山后非跟他急不可。
吃了几口,躺下接着致力于入睡,但是依然效果甚微。我心里不禁有些着急:可千万别影响早晨的冲顶啊。不知过了多久,我有些迷迷糊糊了,但半梦半醒间,我始终看到一盘热气腾腾、装在白底青花盘中的饺子晃来晃去,晃得我直下决心:回拉萨后第一件事痛吃一顿饺子,要吃到走不动路。后半夜我就在对饺子的渴望和对时间的企盼中熬过去了。
四点刚过,我实在躺不下去了——比不睡还累。摸索着起来,穿好装备出了帐篷。外边寒风猎猎,满天的星星一颗颗眨着眼睛,好奇地看着我们。唐拉昂曲在夜幕中真的像一座威严的青黑色法帽,远处是车来车往的青藏公路,忙碌的司机旅客们一定没想到:在他们遥可望及的雪山上,有一群人即将向自己的梦想发起最后的冲击。
早饭谁都吃不下,协作们冲了一锅奶粉,每人又吃了几片饼干。清晨六点,当一切尚在黑暗与静谧中,当天幕中依然繁星点点,当唐拉昂曲尚未从沉睡中醒来,我们出发,因为——梦就在前边。
山友们的头灯在雪坡上形成一条缓缓移动的小河,很慢很慢,一顶接着一顶,对应着天上的点点星光,也照亮着脚下千年的积雪。大家默默无语,神色凝重,好像要去某个地方朝拜,又像要参加庄严的聚会,也许,什么都不像,只是一次亲近过程的最终触摸、一趟远行旅途的温暖彼岸。
仁那教练带着三名协作在前边修路,两位山友——王勇和一深圳GG紧跟着他们,随后就是我。晨风又大又硬,吹在脸上生疼。由于要等路绳修好才能走,几乎一半的时间我在等待,不一会儿手指脚趾就感到冻得发疼,我赶紧又加了一副手套,不停地活动脚趾。从一号营地到顶峰一大半都拉了路绳,山友们按照顺序使用上升器,一步步地攀啊攀。
离顶峰还有近100米时,喷薄而出的朝阳将四围的雪山照耀得金碧辉煌,微微泛着暖红的雪山之巅在如洗碧空的映衬下,分外妖娆。回头望望,身后的山友们或红或黄或蓝的身影像一条彩带,温柔地系在唐拉昂曲肩头,满是灵性的唐拉昂曲也一定微笑地看着我们攀登、努力、不断向上吧。正如一句古诗所写:我看青山多妩媚,料青山看我应如是。
9点零8分,我终于站在了唐峰之巅,仁那教练亲切地拥抱:祝贺你,顺利登顶。风大得我有找不着北的感觉,随后是例行公事的拍照,我那数码相机可能被这海拔高度吓着了,彻底拒绝工作,只好胡乱找个山友的相机拍张算数。有山友将自己带来的祝福小瓶深埋入雪(这一做法我不敢苟同,我更希望安安静静地来,干干净净地走)。从顶峰远远望去,圣洁的纳木措象躺在群山中的一块绿玉,温润安详。
在顶峰呆了十分钟,登顶的山友越来越多,狭小的顶峰几乎站不下,我和彭辉、王勇等决定下撤。下到距顶峰第一个坡下,不知为何我回望唐峰,心中默默地说:感谢你容许我们顺利上来,再见,唐拉昂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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