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从一号冰川下来,沿着后峡险峻的高山峡谷出山,进入开阔的河谷。向对面望去,高大的山岭,点缀着紫红色的灌木丛,和河岸上成行成排的绿色白杨树林相互映衬,有低矮的白色屋舍隐现其中,河谷中的河流由于水量不多,在草地与沙滩之间已经变成一条飘带似的小溪。整片景色简直就是巨幅的油画长卷。转而,对面山岭向后退去,露出寸草不生的光秃秃脊背,宛如很多头拥挤在一起的庞大无比的巨象;前边留出一片高而且平的台地,台地上村落星罗棋布。回顾来路,雪山笼罩着轻雾薄云,有羊群移动于淡黄色的草地上,河流在夕照下闪闪发光。
转弯,经过一个壶颈似的、红色小树林掩映的谷口,驶入西白杨沟,眼前便是宽广的低山牧场,优美起伏,象金色的地毯,点缀着一群群低头吃草的牛羊,散布着哈萨克人的白色毡房。远处,白雪皑皑的峰峦巍然屹立,群山峻峭,势如奔马。据说,这里海拔两千二、三百米左右,冬天是天然的滑雪场。
结伴同行的,有陌路相逢的小周、小孙两位广东小伙子。我们走进离路边不远的毡房——一个哈萨克人的家庭,在脸庞红扑扑、眸子闪闪亮、衣裳五彩缤纷的三姐妹的热情招呼下,吃了顿午饭——滑爽可口的拌面和烤羊肉串。听说,西白杨沟尽头有一道瀑布,是一定得去看的景点。几个赶马车的牧民早就开始打我们的主意了,但我们嫌贵,没坐,自己走。走了一段,望望前面山沟还远,再看看其他游客乘着马车绝尘而去、得意洋洋的样子,便觉得两腿发软。这时,正好有一个矮墩墩的哈萨克小伙子赶着空车追了上来,看样子大约十六、七岁。
“朋友,坐马车吧!还有好几公里呢!”
“多少钱?”
“每人20元。”
“太贵了!”
我们继续向前步行,看到前头停放着多辆马车。吃饭前问过我们的那个面相憨厚的老头和他的马车也在其中,记得他只要每人10元。我们向他确认了一下价格,上了他的车。但是那个小伙子又追上来了。
“喂,朋友!坐我的车,每人5元!”他大声疾呼。
老头气坏了,用我们听不懂的语言嚷起来,看样子,是斥责那小伙子。我们原以为小伙子会出于对老年人的尊重,就此罢休,不料他却更厉害地咆哮如雷。而老头似乎甘拜下风,低声嘟囔着,也不知道说的什么。
“大叔,你也每人五块,我们优先坐你的!”我们乘机将老头的军,并抬腿转身,做出要下车的样子。
“好吧好吧!”老头急了连连点头答应,生怕煮熟的鸭子又飞了。“得儿——驾!”扬起鞭子,赶着马车就走。
小伙子气呼呼地扭头走了。
真是“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想不到远在天山脚下,在少数民族之间,我们也能尝到市场竞争的甜头。得了便宜,便开始唱起“雅调”来,一路上兴致勃勃,谈笑风生。一入沟谷,就是真正的只有马走的“马路”,坑洼不平,马粪星星点点;两旁是高大的树木,林荫夹道,遮天蔽日;右侧是流水淙淙的山涧。凉幽幽的清风扑面而来,不时有悦耳的啾啾鸟鸣。
忽然,阳光隐去,下起了零星细雨。还没有来得及看看衣服是否打湿,转瞬间就雨过天晴,夕阳斜辉倾泻在林间树梢,让人惊叹天气变化之快。下了马车,步行约200米,走过高高的彩虹般五颜六色的简易拱桥,在绿树森森的幽涧之中,我们看到了那道挂在悬崖绝壁上的飞瀑,它如白练垂空,溅珠泻玉。
返程,我坐在前面,与哈萨克老头聊了起来,原来,他不是老头,他只有四十出头,他一家八口人,爷爷还健在,今年九十多岁了。我很奇怪他的面相看起来怎么如此显老,但我没说,我向他学着赶起马车来。
哦,朋友,对了,最后得告诉你的是,当我赶着马车穿过山间林荫道,从狭深的沟谷向广阔的草原牧场奔驰,境界豁然开朗,真有喜不自胜之感。想象着冬季山山岭岭银装素裹,滑雪健儿翩翻飞翔的飒爽英姿,更令人心旷神怡。
“得儿——驾!”
把鞭子一扬打一个脆响。
你听到我悠扬的吆喝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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