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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江位于四川省洪雅县西南三十多公里的花溪河边,只是一个小场镇,不闹,很清静。
柳江建于明末清初,由于是山区七个乡镇进出的必经之地,有大量的竹木、药材、笋干、棕片、茶叶、土纸等特产在柳江集中后由竹筏木船运出,所以渐渐成为了洪雅首屈一指的大场镇。而且旧社会的时候,柳江何、曾、杨、张、李等大地主已声名显赫,基本上统揽了柳江的绝大部分资产。可以说柳江曾经的繁华与兴盛伴随着这些大地主家业的兴旺,曾家大院是目前保持好的了。
第一次知道柳江是前几年去玉屏山的时候,但那个时候不知道柳江的美,只是路过,只是稍做停歇。今天,我来到柳江,不是匆匆路过,是去老街上散步,是去小河边发呆,是去曾家院子走走,走过一粒粒尘埃,走过一声声叹息。
一、青山老街、花溪古树吊脚楼
柳江有一新一老两条街,从新街到老街必得经过柳江大桥,这是一座修建于20世纪70年代的老桥,不宽也不太长,宽8米多,长一百多米,很普通,普通得几乎没有人会去注意他,只是在桥上看那老街尽头的榕树时,便有了拣拾遗梦的惬意感觉,似乎没有那桥,梦,不会再现。
过了桥,右转不远处,就到了老街,老街似乎很矜持,知道的,一打听可以找到,不知道的,一溜烟就会从它身边错过。老街就在公路边,经过窄窄的缓缓的下坡,在旧房子中一弯两拐就看见了老街。
老街宽敞而寂静,人烟也稀少。看到水泥铺就的路就知道,老街其实不老,那地面上的绿色青苔诉说的可是落寞与凄凉?不知道!只知道寂静街道边坐着的老人很满足地在享受这份宁静与安逸。
老人坐在门前,看着我们的到来,面上并没有喜怒哀乐的表情,有的只是平静,那种很宁静的平静。老人的眼光也是平静的,似乎无欲无望,记不得谁说过这么一句话:“去一个地方,你不用多问,看当地人的眼神便略知大概。”这种自然而不惊不诧的眼神,只有那种经历无数磨难的人才有的吧。微笑着招呼老人,问他吃了饭没,老人的回答很简单,就两个字:没有。简单得象这条街,一眼望去就领略了全部,寂静而美丽。
老人对面的房屋似乎被烧过,却又有些西方的韵味,看着残垣断壁,和老人聊起来。
柳江被大火吞噬不止一两次,解放前就烧过四、五次,最惨的是70年代的那次,火起的原因不复杂,也就不小心用火,并没有刻意的放火,柳江烧了又建,建了又烧,真是大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但是现在人们还是看不到柳江的古时模样了。也许正因为如此,河边的吊脚楼成了柳江悠悠古调的凭吊。
那中西合璧的房屋本是三层,因为火,现在只有两层了,看着那圆顶门,尖顶窗户,让我想到教堂,问老人以前这里是不是教堂,老人依然没有表情地说不是教堂是住家户。
后来查了一下,据载,清光绪十年(1884),美国牧师巴培霖来洪雅传教,并在光绪十四年(1888)成立了基督教洪雅浸礼会,是基督教宗派之一,鸦片战争后传入中国。主张教徒成年后才可受洗,受洗者须全身浸入水中,叫做“浸礼”,更主张教堂教会独立自主。曾利澄就受此影响,建曾家大院时采取中西结合式,一楼一底的砖木结构,清雅简洁,至今保存尚好。
告别老人,我们步行在冷清的街道,街道很宽,不怕装不下深深的叹息和飘飞的梦,街道很干净,怕只怕,碎碎的脚步弄杂了它清一色的清静与闲适。
街道两边的新华书店、供销社、银行全都关着门,斑驳的痕迹已然表明,门,不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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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一路的关门闭户,所以看到一家理发店开着便很惊喜了。一个中年男子坐在店门外,很自在地翘着二郎腿,与老人不同的是,他的脸上带着笑容,很淳朴的那种微笑,主动地与我们打招呼。理发店,生意不好 ,他与一个老师傅苦苦经营着这家几乎面临倒闭的小店,问他为什么不去新街开店,他笑着说老师傅舍不得这老街,他也舍不得。
再向前走,一股栀子花香轻轻飘来,清香不浓烈,好惬意,抬眼一望,是一家门前的几盆栀子,白色花瓣,与周围的清寂相映,真的是孤寂中默默绽开,花香却四逸。
门前有栀子花的人家是街道的尽头,顺着石梯上去就是公路了。老街一头连着公路,一头连着河边,街的尽头,有老榕树、有吊脚楼,据说,很多情侣喜欢在那里散步谈情,当然,还有低吟说爱和浅笑。
返身折离,缓缓的,远离栀子花的芳香,顺着街道放眼远处,依然清静,依然没有杂音和杂色,有的仍然是清冷和我们的脚步声。
老街上的住户很少,大多数去了新街,老街上,有老人在洗衣服也有小孩子在玩橡皮筋,其余还看见的,就是一桌打麻将的大人,休闲、也懒散,有时候,能忘掉时光的匆匆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就像走在柳江老街上,薄薄的阳光从云层上洒下,看到的是闲情逸致,不是忙碌。远离城市的乡镇,这里的人,看起来很像是安于生活的现状,没有城市中积极竞争激情,但他们并没有那种住在废墟上重建的房屋中的哀伤,就连那小孩,都似火凤凰般无忧,精灵般快乐,或许,这就是孩提的真,这就是为什么都市人总要往大自然跑的缘故吧。
走出老街的时候回头望了望,门前沐浴新鲜空气的老人、在店前等候生意的中年男子、街边洗衣的老大娘、嬉戏的小孩、打牌的逍遥成人,以及街道上溜达的小鸡和狗儿们,还有栀子飘香的诗意,就是小镇的全部了。
出了老街就看到吊脚楼和榕树,以及花溪河了。
吊脚楼,下面是卵石堆砌而成,大大小小的青灰色石头上,班班驳驳布着青苔,似乎诉说着久远的沧桑和远去的故事,只是不知道木屋木窗里的故事是否至尽萦绕在人们的心头。
这吊脚楼依然有人住,人们说风水很好,前门濒街,后门临河,步下早已没有棱角的石阶,几步路的功夫,就可与清澈的河水亲密接触。原来的街市就是吊脚楼下一条1米左右宽,不到400米长的人行道,青石铺就的这段石路,而现在,仅只是一个浪漫之路了.
河边,让我吃惊的不是小河潺潺的清亮,而是洗衣服的男子。无论是从电影电视还是古书今书,河边洗衣的,不是美丽的姑娘就是风韵犹存的妇女,再不然也是朴素得近似原始的老大娘,可是,在吊脚楼的老榕树下,清清花溪河里洗衣服的的的确确是一个男子,带着他的儿子,儿子在河里玩着,挥洒着童年的天真与时光。
二、沧桑曾家大院
吊脚楼的沧桑,榕树的古韵,据说是柳江的招牌,没了这些,或许,幽古情思就在曾家大院了。
曾家院子在新街旁,一眼就能看到,去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古屋,可是围墙却是最近才砌的砖墙,铁杆门上着锁,进不去。从右侧看去,似乎能翻墙进去,正准备放下淑女状翻墙时,看见一穿制服之人从对面的楼房里走出来,顿时像看到了救星般地问他能不能开门进去,也不管人家会不会责怪自己翻墙。
他像是沉默寡言之人,一只手在腰间拿着钥匙,并没有答话,而是朝大铁们走去,一阵欣喜,跟他进入院内。后来知道他姓许,从财政局退休,现在看护曾家院子,每月的酬金是两百元,我们回家的时候给他门票钱,他说政府没让他收门票钱,所以,不用给。每天,他把庭院打扫得干干净净,我叫他许老师。
走进去是一个四合院般的庭院,右边是一个戏台,大大的,这是曾家院子里最大的戏台,戏台上放着毛主席的相框,偌大一个庭院,就毛主席一个人住了(曾家大院一共有三个戏台)。左边是西式建筑,上有牌匾“曾家园”,两边的房屋有楼梯,全是木制,走上去还咚咚的响。上了楼梯,围着走了一圈,房屋是三层,每间屋子都是空荡荡的,虽有灰尘却没有杂质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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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这座院子的是曾利澄,他毕业于重庆大学建筑系,对建筑有造诣,但毕业后致力于做生意,发了家,他的爷爷曾必光曾是贵州巡抚,也算是官宦人家了。
曾家院子在柳江是有名的大型庭院,最为奇巧的就是整个大院的平面布局为“寿”字,外围的房屋及围墙因为要顺应“寿”字而显得残缺不全、曲折迂回、扑朔迷离,尤其是临河边的建筑象锯齿一样。这个“寿”字,是从曾利澄的父亲的名字曾益寿中来,父子情深,曾利澄建了这座宅院。真想有架直升机,坐上去看看,但许老师说现在不能看到这个“寿”字了,因为拆了很多,毁了很多。解放后,这座宅院充公,成了政府部门的办公楼,在西式建筑的一楼,被政府重新装修了一间会议室,还好,并没有装上铝合金窗户。
走走看看,窗户上的窗花虽不精美,却一样的久远,一样的让人幻想起来,幻想那个时代的歌和那个时代寂寞,窗花,陪了几许人的叹息?
请许老师带我们去后院走走,哪知许老师说我们正在后院,大门面向河边,这所院子坐西朝东,呵呵,犯了一个大错误,再请许老师带我们去看大门。从西施建筑穿堂而过,来到一个小花园,花园的右边是一个戏台比后院的小一些,古朴。再从戏台对面的圆门出去,又是一个园子,也有一个戏台,却在杂草中已看不出当年的热闹与欢乐了。这,才是前院。
从杂草旁走过,出了大门,便看见了花溪河,站在门前的河边上,许老师说以前这里是一个观景台,由于洪水的冲刷而被冲垮,所以现在没有观景台了,有的只是清清的河水和幽幽情思了。
走的时候和许老师闲聊了一会儿,前来观看的人不多,但还是有的,我们去的时候也就只有我们。不知道柳江为什么如此孤寂,却知道,孤寂中的美是耐人寻味的,静谧的,一如老街上老人的眼神,孤寂中的绽放也是有灵韵的,像花溪河边的老榕树。
责编:红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