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人谈台湾——舒乙访谈》
今年年初刚刚落成的中国现代文学馆,收藏着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大批非常优秀的作家的作品,以及他们个人丰富的资料。中国现代文学馆的馆长舒乙先生正在忙一件事情,就是有关为一位作家筹备一个研讨会,不过这位作家不是大陆的作家,她是台湾一位非常有名的女作家,就是大家熟知的林海音,她的代表作是《城南旧事》,吴贻弓曾把它拍成电影,在国际上获过奖。国内,那个时候风靡一时,一直到现在,这个电影,包括它的插曲,还经常被人提起或是传唱。
主持人:林海音女士今年82岁。城南旧事里的那个小姑娘是不是以她自己为原形的呢?
舒乙:就是她,就是她,因为那个小孩子叫英子,她原来不叫林海音,声音的音,她叫林海英,就是英子。她是台湾人,生在台湾,但她的第二故乡是北京。她等于中间间隔了几十年,80年代就又回到北京来了。她那次参观北图,北图当然有一个港台的图书部门,她一边看一边摇头,大家说你怎么了,她说太少了,太少了,太不全了。她当时就下了一个宏愿,意思就是说,我回去起码把我这个出版社的书全部带来,赠给北图一套,赠给文学馆一套。那么我们知道她身体不是特别好以后呢,也很焦急,海峡两岸就共同的想为她开一个比较像样子的学术研讨会,现在正在紧张的筹备之中。
主持人:她后来回来以后,包括您去台湾,是不是经常和您在一起回忆当时的一些生活片段。
舒乙:当然有机会到北京她就会去找这些东西,但找着找着就很伤心,因为城墙没了,或其它她比较熟悉的东西没了,所以就不找了,但她还是把自己过去的比如说旧居呀,或是结婚的地方呀,上学的地方呀还是都去看了,比较伤心就是了,所以后来她重点放在看新东西上。比如我带她去过法海寺,去过大宝台汉墓,她都欣赏极了,高兴的要命。林女士是美食家,她爱吃东西,我就带着她到处吃,把她年轻,小时候的记忆都焕发出来。
主持人:都去过些什么地方?
舒乙:南来顺啦,炎黄美食城啦,喝豆汁。
主持人:都是您给她作向导吗?
舒乙:对,她那次拜四个老人,她很有礼貌,拜访四个老人。冰心、我们家老太太胡潔清老人、萧乾先生,三个文学或艺术界的老人吧。另外就是她的丈夫的二嫂,也是老人了,她去拜访了二嫂,拜访四老这是很重要的节目。我记得她拜访冰心女士的时候,两个人开玩笑,冰心女士特别幽默,特别爱开玩笑,说你多大了,林海音女士说我老了,你老什么,小着呢。都很幽默,很风趣,两个老人在一起。
主持人:在您的文章里,我记得有一个细节,描写林女士来北京,正好是冬天,她特意站在一大堆枯树枝前面照相,她特别兴奋,因为她说已经40年的冬天,没有见过落光树叶的树枝了,是这样吧?
舒乙:那是在丰台汉墓,大宝台汉墓外边,她看见一大堆枯树,因为台湾冬天还是绿的,多少年没见过了,她觉得太亲切了,她后来干脆把1993年那一行取了个名字叫京味之旅,京味之旅,所以她回去以后就写了京味之旅这么一组文章。
主持人:我知道在1994年的时候,您作为大陆作家代表团的成员到台湾去访问,回来以后也写了一篇文章,其中有一篇叫《我的台湾琐记--大同中的小异》,我不知道事隔几年以后,您现在回忆那一趟台湾之行,还有一些什么事情让您感觉
依然很有意思。
舒乙:因为台湾很靠南面,它气候真好,那个地方的东西好像都比别人大一圈,什么植物都大一圈,可以长成很大的树,在咱们这儿是小盆景儿,在那儿都是栽树,往车外一看,农民正在摘西瓜呢,十二月。十二月,摘西瓜!这是在北京永远不可能见到的。
主持人:而且您因为研究北京的民俗文化,所以也特别注意台湾他们的一些生活细节。而且您还写过台湾人爱玩木头。大木头,这是怎么回事。
舒乙:因为它近乎于热带了,树长的非常大,有的直径大的不得了,像大圆桌似的,干脆锯下来一段,横剖面这么锯下来一段,正好可以当一个大桌面,有的干脆往墙上一放,也挂不住,就靠在墙上,这是个很好的装饰。而且他们对咱们大陆的一些古旧家具也很感兴趣。很大一个灯,底下放一扇咱们雕花的窗扇,用四根铁条一吊,把它当灯罩,很棒啊。或者一扇墙,大的不得了,什么都没有,在这中间放一个大门,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放一个古老的,被农民淘汰的民居的门,上面写着牌子,什么什么工艺品,棒极了。
主持人:再谈一谈林女士,您跟林女士这么多年的交往,也称得上是忘年交,那么您去台湾的时候,她也是特别热情的来招待您。
舒乙:她有很多爱好,跟小孩子一样,很多爱好,其中有一个爱好是收集各种各样的象,大象,大象玩具,或是大象工艺品,成百啊。后来我说我去台湾给她带个什么好呢?突然有一天在一个文具店里看见一个象,卷着个鼻子,卷的很高,不成比例,是一个笔架。就是有个钩子可以挂毛笔,象鼻子挂毛笔,我就给她买了这么一个,送给她,她说我没有这个。
主持人:今天我们跟舒乙先生,在中国现代文学馆这样一个有着浓郁文化氛围的地方,畅谈了一番,回忆了很多往事,感谢舒乙先生接受我们的采访,同时也衷心的预祝林女士的这次的座谈会能够早日取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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