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莽的海风中,一个瘦弱的孩子跪在一望无际的沙滩上,双手捧起沙子,堆积着,他试图造一只砂器,一座城堡,或一座塔。沙子残忍地向四周下滑,孩子脸上的渴望也越来越淡,但他依然不屈不挠,一遍遍地把沙子捧起,向高处堆,……不知过了多久,倔强的孩子终于把砂器造成了,虽然不那么精致,但毕竟是梦幻的形状啊!已经精疲力竭的孩子欢呼着跳了起来。就在这一刻,雨冲下来了。在风雨的侵袭下,让孩子耗尽梦想、精力与耐心才造成的砂器,只一瞬间就崩坍了。凄风苦雨中,孩子站在杳无人迹的沙滩上,无助地望着砂粒溃散……
这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在中国上演过的一部日本推理片《砂器》中的镜头,影片原著是日本著名的推理小说家松本清张,剧本作者是日本电影界的巨头桥本忍(《罗生门》、《坏人睡得最香》、《七武士》的编剧)和山田洋次(寅次郎之父,并且导演过《幸福黄手绢》、《家族》和《黄昏的清兵卫》),导演则是著名的老导演野村芳太郎。
它以青年指挥家和贺英良和其养父悲欢离合的故事为主线讲述了一个人为了成功的卑劣和无奈。这种宿命是社会法则所决定的,一个生命对荣誉和前程的不择手段追求往往会彻底忘记人性之善,被强大的社会等级制度异化为野兽,并且最终为社会等级制度所吞噬。和贺英良的命运犹如《红与黑》中的于连一样,无论个体怎样挣扎,你都无法洗清你的阶级底牌,这是注定的结局。你可以成功,但是你无法跨越你的阶层。“贼的儿子永远是贼”这句令人沮丧地咒语那么现实地出现在我们的世界,我们可以否认,但是我们真的无法抹去这种阶级的宿命。
因此,当和贺英良经过发愤苦学,成为了一个作曲家和指挥,就在这个时候,养父突然出现并且让他去看生父,和贺怕暴露了和麻风病父亲的关系,会毁掉他的名誉前程,于是杀死了养父。悲剧产生了。一组平行蒙太奇中,和贺演奏钢琴协奏曲《宿命》更加深了影片的宿命主题和人物无可挽回到悲剧运命。而影片留给我们的远不止这些。命运,到底在谁的手中!影片结尾,在《宿命》的主题中再次出现了悲凉的旅程,秀夫(和贺)父子走着,走着。一个定格,一行字幕:在人生的旅途上,纵然形式千变万化,然而惟独父与子的“宿命”却是永恒的!
大器晚成的多产作家
日本侦探小说先后经历了翻译、模仿、改写欧美侦探小说的过程,从而诞生了“本格派”与“变格派”的日本传统的侦探小说,对此江户川乱步与横沟正史是功不可没的,但是,日本早期侦探小说在日本文学史上的地位并不高,在创作的立意上没有新的突破,在内容与形式上也因袭欧美侦探小说模式。在这时,开一代风气之先的松本清张登台亮相了,他给传统的侦探小说注入了新鲜的血液,终于成为日本社会派推理小说的一代宗师。
松本清张生于福冈县的一个贫苦家庭,他本来有两个姐姐,因家贫而夭折,他成了家中唯一的孩子。他只读到小学毕业,就到一家电器公司当徒工,后来又去印刷厂当石版绘图的学徒。他在28岁那年进人《朝日新闻》福冈分社当记件工,后来又在广告部搞设计。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他被征召入伍,派到朝鲜去打仗,战后回到九州的《朝日新闻》社工作。此时他正好40岁,还未发表过一篇作品。因此很多人评价松本清张是一个只读过小学而大器晚成的多产作家。
40岁以后,松本清张的文学才华得到了挖掘和开发,他先后写出了《波塔》、《默兽的路》、《深层海流》、《雾之旗》、《黄色风土》、《女人的代价》、《私奔》、《死亡的流行色》、《纽》、《潜在的杀意》、《龟子旅馆的凶宅》、《谋杀情人的画家》、《额与齿》等等,作品多达200余篇。除了写推理小说,他还写了报告文学《日本的黑雾》、《昭和史发掘》,并从事古代疑案资料的研究,著有《古代疑史》、《游史疑考》等学术专著。此外,松本清张还是一个美术鉴赏家,尽管他只读到小学毕业,但依靠自学外语,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在文学艺术领域中显示了他的多才多艺。
根据他的小说改编成电影的《砂器》曾轰动日本,也曾风靡世界影坛。他在晚年总结了自己的写作经验,他说:“作家不是特别的存在,而是普通的市民,若有特权思想,岂不自寻末路?”正因为他亲身经历了40年艰苦的磨练,在他的作品中特别同情小人物。他在成名以后常常回忆过去的生活,他这样写道:“那些梦,几乎都是贫穷时代或军队时代的梦啊。没有米了,明天拿什么给家人吃呢?在朝鲜的兵营里,思念着家人怎样生活而坐立不安……早晨醒来,浑身都是冷汗。”这种时代与生活的烙印,使他的创作呈现出一种“庶民性”,不仅在思想上代表了日本的平民文学,而且他力求自己作品接近庶民,即为普通老百姓而写。与江户川乱步、横沟正史相比,松本清张的文风更加平易近人,通俗流畅,从而为各个阶层的读者所喜爱。
有人曾认为松本清张是纯文学小说家,后来变成一个推理小说家,对此大为惋惜,然而,松本清张自有自己的观点,他认为纯文学的读者面太窄,只有学者才去研究它。无论是纯文学,还是通俗文学,最后认定它的价值,必须经过广大读者的检验,正因如此,松本清张的作品才拥有广大的读者,成为继柯南道尔、阿加莎·克里斯蒂之后的第三位侦探小说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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