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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26 11: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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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比风跑得快,但是,马在风里跑。 我老公一篇一千字的论文提纲写了三天三夜——还没写完。我老爸一本三十多页的小人书看了三个礼拜——还没看完。我妈妈收拾屋子,三分钟便旧貌换新颜,让爸爸以为走错了门。我在电脑上写文章必须同时开三个窗口心里才踏实——手边还得放份报纸随时乱翻。 我们那儿男人性子慢,女人性子急。常看见女人在街上骂男人:腾了去死呀?——腾,慢腾腾,拖延之意。 男人一般不还嘴,照旧开他的小差。急了也会像《卡拉是条狗》里的葛优,走进厕所,四顾无人,突然翻脸,对着污墙痛斥:急了去死呀,蠢婆! 女人追着日子过,男人被日子追着,心不在焉地跟着走。 我也是这样的女人。最后追得气喘吁吁,成了头发乱支的黄脸婆,还被人在背后骂为“蠢婆”。 “蠢婆”从小就有迹象,表现之一是:从小爱立各种计划,新学期计划,寒暑假计划,新年计划…… 过年回家还翻出了初二时写的暑假计划书: 读完五本中外名著,提前预习初三的数学,每天练30分钟毛笔字,不睡懒觉,帮妈妈洗碗拖地收衣服。 后面还附上一句: 将来人们在为我不平凡的一生写传记时,一定会写上这么一句:她是从初二开始认真学习的。 新年计划的格式是:我要改正以下缺点…… 新学期计划的格式是:语文,110分以上;政治,确保75分;数学,争取及格…… 写完那一刻,心里往往能得到极大的满足,仿佛预支了梦想的快乐,提前过了将至的时光。而在计划的生活真的来临时,我来不及考虑是否兑现,下一轮的计划又开始了。 就这样迫不及待地长大,也迫不及待地老去。 我们家乡骂那些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人,最常用的一句话就是:急了去死呀? 急急地把话说完,急急地把活干完,急急地把饭吃完,只是为了下一句话,下一件活,下一顿饭。 匆匆的完成,匆匆的赴死。别人看了一路的良辰美景,你还只盯着那块总也够不着的骨头。 而我那些真正着急要做的事,总是一再拖延: 带妈妈去游览井冈山,趁她身体还好。 每周去莲花池放一次风筝,不要再错过荷花开的季节。 骑车去国图,一次只读一本书。这周我要去读《人有病,天知否》 去中国书店找到我初二暑假读过的名著、由丁聪插图的老版《四世同堂》。 看完买了两年的塔科夫斯基的电影,决不中途睡觉。 借中央台播过的最好的纪录片来看,趁我还在这儿混。 看看别的台做过的好节目,万一哪天我在这儿混不下去了。 天皇老子来了也不能阻拦我早上按时吃饭。 皇亲国戚的事也不能影响我晚上热水洗脚。 慢慢吃饭,慢慢刷牙,慢慢喝水,慢慢听人把话说完。 等公共汽车,与其骂骂咧咧,不如和人聊天。 浪费时间的事情少做,比如推杯换盏,东拉西扯,自我炫耀,言不由衷,电视土豆,爱情傻瓜。 节约开支。改掉丢三落四的坏毛病,省下一年买两副手套、三幅墨镜、无数支笔的钱,努力积攒到150万人民币。据说这是二十年后一个体面无忧的老年生活的基本保证。 锻炼好身体。以便七十岁还能骑车上国图(如果那时我还在北京)或坐小四轮去钓鱼(如果那时候还有鱼)。 瞧,又变成后半生计划了。 将来亲人们在为我平凡的一生作总结时,一定会写上这么一句:她是从2003年那年开始,才知道什么事情是最着急的。(文/周文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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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编:刘棣 来源:CCTV.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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