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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霞在工作 |
崔霞:
海拔6500米是我们报道组人员登山的极限高度。当爬过一个个山坡,见到营地时,我们几个人都哭了,不仅仅是因为这两天的艰难跋涉,更多的是一种感动,为我们的坚强,为我们的勇气。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不晓得是怎么走上6500米的。一路上全是陡峭的山路,两边是绒布冰川美丽的冰塔林。你要知道,在高原连吃饭都会喘个不停,更何况是拄着雪仗一路爬坡呢?我们每爬一个山坡,都会害怕好一阵子,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山坡到底有多少个。其实从5200米珠峰大本营上到5800米我们的休整营地,我觉得体力还可以,一路走来没有太多的反应。可是在到6500米的路上,情况完全不同。由于晚上下了一场雪,路特别难走,我和张萌走得非常慢,心里压力很大,怕落在别人后面,只能闷着头一刻不停,每次别人休息的时候,我们也不能休息,以至于一路走过来,我的腿和腰全都没了知觉,好像不是长在自己身上一样。足足走了8个半小时,我们才到达海拔6500米的二号营地。
抵达后的第一天晚上,严重的高原反应就开始侵袭我,头疼并且还有点发烧。照了一下镜子,我自己吓了一跳,眼睛和脸全是肿的,并且还被晒得有些发黑。第二天情况更糟,和王亚民去雪线采访,走了大约200多米,就实在支撑不住了。我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又发着高烧,他们说如果带着我的话,路上可能要花11个小时。为了不耽误大家的行程,我只好带着遗憾,回到了营地。一天下来,我都在帐篷里"发晕",看着眼前美丽而又神秘的珠峰,真切地感觉到人在自然面前是那么地渺小。
王亚民:
我的眼睛湿润了,我在极力地克制自己——这不是发生在海拔6500米,而是在5800米,当看到远处的常青在和我们挥手告别的时候,我真想痛快地哭一顿。"王队,如果需要,哥们和你挺到6500米!"出发之前,常青还在跟我请战。但我知道,昨晚他一夜没睡,一直在喘粗气,不停地咳嗽。他的咽炎很厉害,气管也不太好,我们最终还是决定让他立刻回到5200米的大本营。常青的身影越来越模糊,但是他还是伫立在那里,目送着我们渐行渐远。我看见崔霞和张萌在哭,我想劝她们,但是仿佛有块东西卡在喉咙里,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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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民在东绒布冰川 |
从5800米到6500米的路更加艰难。海拔越来越高,坡路越来越陡,体力越来越差。8个多小时,我不想形容那段路程是怎么走过来的,也不愿回忆那段时间是怎么度过的。好在我们最终站在了这里。
4月26日,疲劳并没有消除。这天中科院要在6520米的雪线、东绒布冰川垭口建立世界上最高的气象站,适应休息两天的计划落空。又是5公里,而且这5公里比以往任何5公里都要费劲。当看到气象站的风向标时,我几乎瘫倒在地。6520米,我个人的最高记录。区区20米,换取了我7个小时的挣扎,和面部的全部晒伤。
张萌:
与其说当时觉得艰难,不如说是兴奋。因为大家都知道那个高度不是人类可以生存的地方,但是大家都想看看自己的极限是什么,到底可以走到多高。也许那是世界上最美的地方,你可以仰望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高达三四米的冰塔林,而珠峰就屹立在你的眼前。但同时,你无暇欣赏这让人震撼的风景,因为这时你不仅仅是拖着已经不属于自己的双腿,还背负着沉重的思想负担。
行走在6500米:我就像一个盲人,前面被次但拽着,后面由马主任推着。虽然是苦中作乐,但是我学到了不少登山技巧,比如呼一大口气,走上两步,然后吐一大口气,再走两步。后来这个方法已经对我不起作用了,于是"张氏行走法"横空出世:两秒钟走一步,走500步停一会儿,利用向前的推动力带动双腿前进。虽然动作比较搞笑,大家在后面直乐,但这也算是在非常环境下的一点创新吧。
睡在6500米:心口怦怦乱跳,这个时候,你真的会有点惴惴不安,担心自己会像此前那个在6200米的法国人一样,一大早就被同伴发现已经停止了心跳。
吃在6500米:6500米的饭菜绝对好过大本营,但是胃口却早已跑到九霄云外。虽然尼泊尔菜汤、日本泡菜、意大利通心粉等等中餐西餐全上了,但基本上是四天吃一天的饭。还好,同样是四天睡一天的觉,这也算一种平衡吧。
6500米之苦难时刻:早上和晚上是痛苦的。一大早起来,看看镜子,发现鼻子上的黑头出奇的大,眼睛毫不夸张地像金鱼眼,脸皮脱落,全身无力,太阳隔着帐篷烤…你的信心会降到最低点,觉得自己已经不像个人了。到了晚上9点,就要捧着一个装满热水的塑料瓶钻到睡袋里,一是保暖,再有就是作为一晚的供水补给——凌晨3点是黄金时间,每到这时,绝对自然醒,像我这种最爱睡觉的人也不例外,大喘粗气,一直持续到3点左右,然后再昏昏睡去。
回到北京最想干的事情:心中已经无数次设想过,大家下午五六点到北京后,回家换上夏装,然后全体汇聚簋街“湖大”,吃上100只"麻小",然后开到后海点蜡烛划船到3点,最后集体看日出。
总结:路上我想起了南非前总统曼德拉说过的一段话:我的一生就像在爬山坡,每当爬到了一个坡顶,我就回头望望,但是不敢停留太久,因为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不知道还有多高的山坡。其实我们抵达6500米,在工作意义之外,更本质的东西在于:我来了,我看见了。经过这些,我的自信心大大增强。我知道了还有多少空间等待我去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