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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1·9·15 中国足球复活节
2001年09月19日

    我试图像国家队很多球员那样开始,因为眼下他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他们就是这个阶段这个地方的时尚——当一支麦克风或一只采访机递过来的时候,国脚们表现出了他们的共性,他们通常都以劈头一句“我觉得”作为开始——所以,我也要“我觉得”。
    我觉得,所谓世界,就是一种由时间、历史、欲望、人生四大元素构成的在包容中排他、在排他中包容的概念,你认为她复杂,她就复杂,你认为她简单,她就简单。
    四大元素中,最公正的是时间,最睿智的是历史,最坚硬的是欲望,最脆弱的是人生。
    现在,我们怀揣着公正的时间、睿智的历史、坚硬的欲望、脆弱的人生,进入东八时区2001年9月15日21时之后的中国足球。
    如果把中国足球比喻为一支庞大的沉重的舰队,那么,在这一天的这一个时刻,作为这支舰队旗舰的国家队,已经穿越了那片我们注定要穿越但从未穿越过的百慕大三角,就像尼米兹海军上将把山本五十六的敢死队赶出中途岛,就像艾森豪威尔陆军上将将军旗插上诺曼底的大地,柏林就在前方,东京就在脚下,胜利指日可待,出线指日可待:好望角发现了,我们不必再在死海里千帆相竞——在端着肩膀的范志毅一脚将球抽进——准确的说,应该是揣进——乌兹别克人的大门后,无论是曾经恶毒诅咒过的人,还是曾经捶胸顿足过的人,还是曾经沧海难为水的人,都知道并且相信,由这一刻起,跌跌撞撞反反复复奄奄一息悲欢离合的中国足球将进入一个漫长的复活节。
    越来越多的人在扳着指头算计出线的日子,一如过不下去的夫妻算计最终救赎的日子,一如怀胎十月的预备妈妈算计一朝分娩的日子,在漫长的期待与折磨之后,算计是一种福气。
    算计的结果是:最晚到10月13日,国家队将在沈阳赢得世界杯决赛圈入场券,一搔国人50年之痒。
    李玮峰长跪不起,范志毅热泪盈眶,在他们身后,是50000名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的狂热看客。
    从前,我们为英雄呜呼。现在。我们为足球欢呼。
    中国足球快熬出头了,快熬出头了、很快就可以去世界杯踢每场都有近百万美金出场费的小组赛了的中国足球,究竟有没有英雄,或者说,她到底需不需要英雄?倘若她真有并且真需要一个英雄,这个英雄是谁?
    我们可以把历史当作一幅由形形色色的面孔组织起来的巨画,先人说以史为镜,就是从更先的先人的面孔和他们的表情中去琢磨一些东西体会一些东西,这些面孔,有的是被安排进去的,比如历朝历代的皇子皇孙,有的是无意中撞进去的,比如中国的或外国的造反者。
    在中国足球就要熬出头的前夜,无数的面孔流星般划过夜空。
    王俊生的面孔。
    都说阎世铎豪赌世界杯。其实,更早下注的是他的前任王俊生——八年之前,当英年谢顶的王俊生决意将职业化的车轮装上中国足球这辆积重难返的车时,他赌的就是世界杯这一铺——为什么不赌这一铺,贺龙元帅说:三大球不上去,我死不瞑目。世界杯就是中国足球的十字架,在这个十字架上,要么进入殿堂,要么粉身碎骨。
    为了跻身殿堂,这位中国足球的前任掌门几乎把命都押进去了,他以一种工作狂的姿态工作,他的办公室连空调都没有。关心则乱,也许正因为太刻骨铭心,他和中国足球连一点点必要的距离都没有,没有距离,就剪不断理还乱,剪不断理还乱就赌不赢。
    四年前,中国队饮恨金州后,一本关于中国足球的小册子如此评价心力交猝的王俊生:任何人也不能抹煞王俊生将职业的足球运动奉献给中国老百姓的功劳,但任何人也不应该忽视,在职业联赛蓬勃发展的同时,中国足球却连亚洲的门也未出过一趟的现实。
    所以,赌徒王俊生没能成为圣徒,在他投下的赌注即将产生效益的时候,他只能作为配角,在一旁默默注视着中国队一步一步地接近世界杯。
    张吉龙的面孔。
    “张吉龙把中国队抽出了世界杯。”
    传媒喜欢猎奇,猎奇的传媒能使民间说法变成主流说法。假设中国队这次依然不能冲出去,中国足协众高官中,唯一可以幸免于难的也许只有这位人称龙哥的青岛人。作为中国足协主管对外事务的专职副主席,张吉龙在亚洲十强赛分组抽签中纵横捭阖,几乎是一手造就了中国队今天的大优局面——你很难想象,就在几年前,就为一个娘不亲舅不痛的亚洲杯主办权,中国人还玩不过黎巴嫩,而几年之后,张吉龙却可以翻云覆雨,我们好像真的强大了。
    张吉龙尽了人事,国家队则顺天命,赛事过半,一只脚已踏进世界杯。
    阎世铎的面孔。
    尽管阎世铎更喜欢操持人民足球谈固本培元之类的极富政治色彩的词藻,尽管他一度试图以这些词藻淡化“豪赌世界杯”,尽管他从来都不提“横下一条心,一定要出线”,但谁都不难看出,像王俊生一样,阎世铎赌的就是韩日世界杯,要不然他不会在一片咒骂声中将国内联赛改得面目全非,要不然他不会对中国足协的机构设置办事方式等如此大动干戈,要不然他更不会禁止记者进入绿岛主楼大堂——一个政治家,通过喊口号可以赢得竞选,但想连任甚至高升,至少得干好一件事,所以,前有克林顿执意轰炸伊拉克,后有阎世铎舍身进军韩日。
    阎世铎的成功之处在于,他不懂足球,也没怎么把足球当回事,对于他来说,足球不过是一单买卖一种手段,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认准了这一点,他要做的就是粉碎一切障碍,放手一搏。
    看来,赌徒阎世铎很快就要成为圣徒了。
    米卢的面孔。
    这位塞尔维亚人的面孔比较模糊。黄健翔这样形容米卢:你注意到了他的眼睛吗?他的目光是散乱的,你甚至无法捕捉到他的瞳孔。有时神奇,有时固执,有时令人击节叫好,有时令人莫名其妙。走遍全球的神奇教练像巫师一样,以玄学家的姿态调教着中国队,以老江湖的圆滑挑逗着狗仔队
    也许他是中国队唯一的一个谜,他的阅历,足令这个谜冥顽不化千古难解。
    但很难说这些人这些名字就是成就中国队“梦幻十强赛”的英雄,就像我们很难说中国队在技战术上有了多么了不起的进步一样。
    中国队真正能让我们感觉到脱胎换骨的是他们的士气和信心,他们终于学会临危不乱了,他们终于学会好勇斗狠了。
    临危不乱和好勇斗狠是需要时间的积淀的,中国或许什么都没有,但中国有的是时间的积淀,这种积淀就是一个宝库,我们要找的实际上是一把钥匙。
    面对时间的积淀,我们依稀还看到了苏永舜的面孔、曾雪麟的面孔、高丰文的面孔、施拉普纳的面孔、戚务生的面孔、霍顿的面孔……
    成王败寇,一将功成万骨枯。
    因为这些消失的面孔和流逝的岁月,中国足球慢慢苏醒,慢慢复活。
    而在盛筵的前夜,有个智者冷冷地说:假设世界杯不在亚洲举行,假设我们的对手是我们既讨厌又敬畏的日本或韩国,我们还能有此等心情吗?
    但历史无法假设,时间也无法假设。
    “我们的灵魂穿越坟墓,一起站在上帝面前,在上帝面前我们是平等的,我们本来就是平等的。”
    在成千上万的生灵葬身于史无前例的恐怖大袭击时,一个美国人在他的文章中忧心忡忡地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中国足球不用站在上帝的面前,中国足球从来就没有上帝,横亘在中国足球面前的,只有时间,只有历史。
 

作者: 龚晓跃 来源:央视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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